听李四的描述那人倒是与凶手的身形吻合。萧成便决定乔装改扮,让李四带领他去赌场认人,但昨日他们再赌场守了许久,并不见那人出现,又让李四借着玉簪不值五两银子,要找那人算账的名义向赌场众人问询那人的身份,却无一人知晓。
最后无法,萧成让两名属下继续守在赌场,他与其他人先回了衙门,而就在回程时,他遇见了醉酒的清音,并送她回了红袖坊,然后便发生了那件令他后悔又惭愧的事。
萧成没有回府邸,而是回了衙舍的书斋,书斋有床,他偶尔会在里面过夜。
庭院沉沉,秋霜满地,草丛四周虫声唧唧,让人莫名地感觉到一丝寂寞。
萧成进到书斋,点亮了灯,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桌上还没收拾的碗筷,他不由苦笑了下,那女人还真是听话。
地上还掉了块手帕,萧成想,应该是她今日手上拿着的手帕。
他端坐在椅子上,沉着眸打量书斋,之前他一直觉得这书斋冷清,一团死寂,正如他沉寂已久的心。可今日却格外的不同,这室内充满着那个女人的气息,让人竟感到了一丝久违的温暖。
但这女人的东西本不该出现在这里,这书斋也不应该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他的视线落在那块手帕上,目光掠过一抹黯然,起身,他弯腰捡起那块手帕,手帕上面仍带着淡淡的香气,一如她身上的香气,掌心不由一阵发烫,他突然回忆与她唇舌纠缠的美妙感觉。
心神不由一荡。他无奈一叹,将手上的帕子放到桌上,而后大步出去,在庭院的水井旁,裸着上半身,冲了个冷水澡。
这衙舍不比他的府邸,没有侍女仆人,凡事只能自己动手,萧成虽是世家子弟,自小养尊处优,但凡事也能亲力亲为,吃苦耐劳,若是吃不了苦,他也做不来京兆尹这官,坐在这个位置上,有时候就要风雨来雨里去的跑案子。
天气很冷,萧成冲了冷水澡,却始终面不改色,体内的热量平息后,他回到书斋换了身干净衣裳。
萧成鲜少失眠,可这一夜却失眠了。
他内心有股说不出的烦躁,却又说不上来在烦躁什么。
他睁开毫无困意的深目,外面幽篁拂窗,四壁虫声唧唧,让人升起长夜漫漫,难以消遣的寂寥感。
正想着绣娘一案,一抹人影蓦然浮现在脑海,而后思绪顿时混乱。
鼻尖仿佛萦绕着那勾人的暖香,萧成顿时烦躁无比,他阖上双眸,女子粉面生春,媚眼如丝的娇态在脑海中再挥之不去,无数杂乱的念头排山倒海般涌至。
他掀开被子坐起身,任由冷风灌入,然始终吹不散他体内的燥热,他索性起身又出去洗了个冷水澡,这一夜他心神混乱,辗转反侧,直至五更天方得入眠。
第17章
次日,早衙由吴少尹坐堂,审理一个财产纷争的案子,萧成一早用了早膳,并无公务在身,便决定亲自再去赌场一趟,那里已有他的两名下属在把守。
赌场设在城内十子街,赌场门面看起来不大,装饰也朴素,里面却十分宽敞,铺设整齐华丽,还卖有吃食,来此赌博的人形形色色,鱼目混杂,有普通老百姓,闲汉无赖,也有富贵闲人,甚至军营里的士兵或者在官府里办事的差役也会偷偷来此参与赌博。
朝廷对赌博一事管得不算严,萧成手下的一些人也爱赌,萧成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
至于那些权贵之人若想赌,则在自己府邸开设赌场,玩得花样也多,也无人管,而他们的目的也与一般人不同,他们不为钱,只图一个乐。有人输了一座别业,有人输了心爱的宠姬,却是脸都不曾红一下,眼睛都不待眨一下。
萧成对赌一事不敢兴趣,只觉浪费时间精力,却无聊至极。
萧成乔装改扮去到赌场时,赌场已然十分热闹,众人兴致浓烈,赌桌上吆喝唱喊不绝于耳。
萧成的一名下属见他过来,趁着众人不注意,来到他身旁,庄家正摇着骰子,众人的目光全部落在了骰盅上,大声吆喝着,那下属压低声音:“大人,那个刀疤男至今不见人影,您说这李四会不会坑我们?他本就是凶手。”
萧成冷肃的目光落在赌桌上,只沉声道:“且耐心守着。”
那下属没奈何,只能答了声是,又想起一事,他嘻嘻笑道:“大人,属下为了守那刀疤汉子,身上银子全输光了,这个可算在公账上?”
萧成斜睨了他一眼,低声道:“亏不了你。”
那名下属这才安了心,继续一边盯着门口,一边又观一观赌局。
一局结束后,萧成亦随意扔了一块碎银到赌桌上,已然来了赌场,当然要有一赌徒的样子,否则只会引人注意。
让那名下属惊讶的是,萧成竟然次次都赢,明明看他家大人只是随便一扔的模样,而他腰包都空了都没赢一次,果然富贵在天,怪不得他至今仍只是一名侍卫。
那名下属正想夸夸他这位大人的神手,忽且见门口走进来一壮汉,穿着一件茶色褐袍,一脸横肉,身材高大强壮,一脸横肉,看起来有些凶相,更醒目的是他的额头有一道很深的刀疤,“大人……”他刚想唤萧成,却见萧成同样注意到了那男人,萧成面色如常,从容淡定不露一丝情绪。
正待他靠近,却不料,另一头的李四不由激动地喊了声:“就是他!”刚说完就被他旁边守着他的人锤了个爆栗,明明让他莫要惊动人的,真是蠢货。
那大汉听到李四的话,知晓有人在埋伏自己,转头就狂跑。
萧成等人连忙追了出去。
那刀疤男跑出小巷,又拐进另一条曲折的小巷,他身材高大,四肢又敏捷,跑得十分快,萧成的两名下属被他甩到了后头,只有萧成紧追不舍。
萧成虽是文官,但他自小习武骑马射箭,一样都没落下,此刻追一个人自然不在话下。
那壮汉一转弯,岔进一死胡同,已退无可退。
眼看就要被萧成捉拿,他眸底凶光一露,趁萧成赶过来时,从腰间掣出一把短刀,反身向萧成刺去。
萧成目光一凝,快速闪身避开,大掌蓦然擒住他手腕,一用力,那壮汉手腕被折,顿时疼得松了手,短刀哐当落地。
壮汉另一手飞来一拳,萧成另一手挡住,而后矫健的长腿猛地踹在他的心窝上,那人壮硕的身躯顿时撞到墙上,他还想扑向萧成,却被萧成抓住了一条手臂,向他的背脊一拧。
萧成神色冷肃地用脚尖挑起那把短刀,一手迅速接住,抵在他的脖子上,冷声道:“再反抗。”
那大汉瞬间吓得浑身发软,哪里还敢动弹分毫,连忙求饶:“大老爷饶命!”
萧成冷着眉眼检查了他的头部,见起头上果然有块结痂的伤口,正是那夜轻薄清音的男人,他目光微寒,不由曲膝袭向那人腿弯,那人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吓得他嚎叫不止,嘴里不停喊着饶命。
萧成那两名下属赶过来时,看到萧成已将人制服,看到萧成露出不悦之色,两人钦佩的同时又感到十分惭愧,连忙上前替萧成拿住犯人,而后将人带回了京兆府。
红袖坊,吟月阁。
清音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醒来时,头依旧隐隐作痛,幸好今日无事,否则她只怕应付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