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宴目光落向窗外,眼神空洞。
每次受了重伤,他都会想起当初的那件事。因为他的过错,害了一条鲜活的生命。
十岁的他过于贪玩,他不顾父亲的警告带着自己的表弟去山林里捕猎,他的表弟被野兽咬伤,他担心被他最敬爱的父亲责罚,没有带他去看大夫,而是自己偷偷的帮他包扎伤口,还让他瞒着众人,表弟对他言听计从,没有告诉任何人。却没想到,他最终会因为伤口感染而丧命。
尽管清河公主当初安慰他,他年纪还小,不懂事。但江宴认为那不是年纪小,是懦弱,他厌恶那般懦弱的自己。
哪怕多年过去,他依旧无法忘记那个可怜的孩子缩在山洞里,一边哭一边说着‘宴哥哥,我好疼。’的场景,那是永远无法弥补的过错。那种懊悔不会停止,反而与日俱增。
昨日受了重伤,神智浑噩之时,他觉得就这么死去似乎也无妨。
江宴脸上浮起一悲伤的笑,一旦恢复清醒,他似乎又变回了没良心的人呢。
江宴敛去脸上的笑意,神情恢复冷淡,他感觉浑身不舒服,想要沐浴,便从床上起来。
这时,李擎敲门进来,看到坐在床沿的江宴,“爷,您醒了。”
江宴淡瞥了他一眼,冷声道:“昨夜,你有看到温小姐离去了?”
李擎应:“是的。”
江宴没有完全记得昨夜之事,“她哭了?”
李擎还是道:“是的。”
江宴顿时感觉精神有些不济,他揉了下额角,
“李擎,以后我神志不清之时,莫要把温小姐带过来。”
“属下明白了。”李擎慎重道,他也没料到世子一旦生病就会神志不清到忘了怜香惜玉,只因以前生病时,他从没有带过女人去他身边。
“备热水,我要沐浴。”
“是。”李擎转身出去。
江宴仍旧感到有些疲惫,言罢便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闭着眼养神,想起那夜在破屋中与温庭姝说过再也不出现在她面前的话。他睁开眼,眼底高深莫测,如今可不是他主动去寻她的。
* *
晚饭时,温庭姝精神恹恹,吃了小半碗饭,几根青菜,便推说不吃了,任春花秋月两人怎么劝都不肯再吃。
秋月只好叫人来收拾干净了。
温庭姝独自一人坐在栏杆处,看着天边敛尽最后一抹晚霞,暮色停留在栏杆。屋内,春花掌上了灯,随后来请温庭姝去沐浴。
温庭姝轻叹一声,起身回屋。春花伺候温庭姝卸妆沐浴完,便到了初更十分,春花如同往常一般自去睡了,温庭姝倚在小榻上看书。
听闻温庭姝一声叹息,秋月不由担心地向看温庭姝,她低垂视线,仍旧专注地看着书,那轻叹仿佛是无意间发出,秋月今日不知听闻她叹息了多少次,“小姐,您说有心事,可以与奴婢说一说,不要憋在心里。总是唉声叹气的话,会生病的。”
温庭姝闻言眼眸一抬,略有些茫然地看向秋月,她有叹气么?
温庭姝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叹气,她只是方才看书时出了神,然后想到江宴的伤势。
昨夜她去得匆匆,也不知他后来情况如何?虽然他冒犯了自己,但他仍旧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而且他当时也许真的是神志不清,温庭姝不由地在心理替他辩解,如此她内心也会好受一些。
温庭姝冲秋月浮起一浅笑,“我没有心事,你无需担心。你帮我去取那幅神女图出来。”
众人都因为她是为了宋子卿而难过伤情,但温庭姝从不辩解,因为如此可以掩盖住她的那隐晦,无法向人诉说的压抑情愫。
秋月没办法,去取来那幅神女图。
“你先去睡吧,我想一个人坐一坐。”温庭姝拿过神女图,随后对秋月道。
秋月无奈:“是,那奴婢先去睡了,您别太晚睡。”言罢归房睡去了。
温庭姝坐在榻上痴痴地看着那幅画,忽然“砰”的一声响,她前面的纱窗向两边打开,大概是窗户没关紧,被风吹开,温庭姝将画作放到一旁,起身去关窗户,只是刚伸去手,一人影蓦然出现在了窗外,温庭姝顿时吓了一跳,当看清来人,温庭姝更加惶恐,慌忙关窗。
江宴一手挡在窗面,细长的凤眸微眯了下,温庭姝对上他莫测的目光,心口猛地一跳,慌了起来,她一转身,快步地往前走,却不知道朝哪边走,最终只是停在西施小榻背后,防备地看着他。
江宴笑吟吟地从窗口跃进来,不疾不徐地朝着她走来。
比起他的气定神闲,温庭姝则显得极度的惊慌意乱,就在江宴即将靠近小榻时,温庭姝禁不住呵斥他:“你再别过来了。”
作者有话说:
零点还有加更~柿子可怜,下章要不要给柿子一点甜头呢→_→
第25章 吻 ◇
◎“温小姐,我忍着痛放弃你,可你为何还要来招惹我?让我又重燃希◎
江宴如温庭姝所愿地驻足, 没有对她步步紧逼,目光定定地看着她,眼底含着浅笑。
温庭姝目光落在江宴的脸上, 见他面色比昨夜好一些, 心中不觉放心不少,然后正色道:“江世子,您难道忘了么?您上次在破屋里与我说过,您再也不会出现在我面前。您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温小姐,我的确说过这样的话。”江宴漫不经心地笑了下, “只是……”他从榻的右侧踱步过去,温庭姝见状立刻后退几步,退到一旁的屏风处, 直到退无可退。
江宴不以为意, 修长的指尖缓缓划过榻围栏的透雕,随后声柔似水:“温小姐, 我忍着痛放弃你,可你为何要大半夜的来招惹我?让我又重燃希望。”
转眼江宴已经逼近她身旁, 温庭姝听闻他的话已经觉得理亏, 她低着头感到诚惶诚恐,又无地自容:
“对不起,昨夜的事是我考虑不周, 我不应该出现在您面前的, 但我并没有招惹您的意思,我只担心您的伤势。”温庭姝这番话十分心虚, 她担心他说, 如果担心他的伤势为何不等白日再去, 或者为什么不让婢女去打探, 却要选择深更半夜自己去探视他。
如果他如此反驳,温庭姝根本不知道如何辩解,她昨夜的行为的确不合礼数,她没有经过深思熟虑,而是凭着心意就作出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