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蒙蒙亮,秦妧就起了身,生怕睡过头受人诟病。她的处境,要比一般高门大户的新妇艰难一些,毕竟临时更换了新郎官。
撩开文王百子帐,看向猩红毡毯上的地铺,秦妧轻咬樱唇,有阵阵痛觉从唇上蔓开。
碰了碰伤口,她默叹一声,掀开被子下床,悄悄蹲在侧睡的男子身后。
颀长结实的男性身躯,笼在一层微弱的曦光中,仿若有万千星点跳动在那丝滑的绸缎寝衣上,为本就俊美的男子,添了几许凡尘之外的脱俗。
这样的男子,当真是符合怀春骄女对如意郎君的所有幻想。
趁着裴衍熟睡,秦妧的目光从他的侧脸移到仅搭了被角的腰间,登时面靥羞红。
英俊的男子她见过不少,诸如生父、裴灏、承牧,可没有谁,如裴衍这般,能将俊逸和昳艳交融在一起而不显突兀的。
假若容色有层次,那裴衍便是永远剥不到底儿的那抹冶色。
“还要看多久”
在秦妧胡思乱想时,侧躺闭目的男子开了口,腔调沙哑,透着初醒的懒散。
被当场抓包,秦妧险些双脚一软坐在地上。她轻咳一声,掩饰尴尬,“世子醒了。”
裴衍睁开眼帘,体位未动,只转过黑漆漆的瞳仁,看向女子那张红透的芙蓉面,可到了嘴边的揶揄止了话音。
定眸良久,他缓缓坐起身,也渐渐褪去了清早未加掩饰的温韵。
“天色尚早,你再歇会儿,到了敬茶的时辰,我会派人来知会你。”
说着,掀开被角,就要回自己的书房去。
见状,秦妧赶忙扯住他寝衣的袖口,眨着柔眸,恳求他同自己制造同房的假象。
“什么”
裴衍扯回自己的袖子,身姿笔挺地站在女子面前,不太理解她的意思。
其实,也没什么难以理解的,无非是真戏假做,履行表面夫妻的职责。
听完她的解释,裴衍意识到,是自己那时的一句“婚后各过各的”,令她陷入两难,可此时再改口说愿意做真夫妻未免会毁掉约定和信用,说不定还会令她起疑,怀疑起他那时的居心眼下也只能先以这样温淡的方式相处一段时日再说。
“你是想让我帮你维持长媳的体面”
“多谢世子。”
裴衍觉得好笑,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还有小无赖的潜质。
朝臣大婚,会有十来日的婚假,软磨硬泡一会儿,也不会耽搁他的正事。
打定主意,秦妧将地上的被褥收进柜子,仰头望着男子,青涩而慧黠。
原本也是他的不是,没必要为难于她。裴衍拢了拢衣袖,吊着眼梢问道“我该怎么帮你”
秦妧指了指帐子,“请世子躺进去。”
这是一个大胆到离谱的要求,换做旁人,恐会嗤她蓄谋勾引,可裴衍看起来像是清心寡欲的大善人,真就顺了她的意思,配合着做起戏来。
只不过,被推进帐里的人是秦妧。
裴衍将她摁在里侧,高大的身量随之倾覆,压在了她的身上。
秦妧诧异不已,他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自己是想假装与他同床共枕,以此糊弄稍晚就要进门检查元帕的主院管事,并非真的在勾引他。
“世子”
她偏开头,双手撑在男子肩头,哆嗦着舌头解释起自己的初衷。
胸膛下,香软的身子剧烈战栗,通过薄薄的料子,渗透过来,裴衍曲起膝,半跪在女子上方,喉咙轻滚地故意问道“我会错意了”
“是的。”稍稍拉开的方寸距离,也够秦妧缓释紧张了。她竭力控制着起伏的软胸,呼吸急促道“请世子躺在里侧。”
“我习惯睡在外侧。”
收回腿,裴衍将颤栗的小女人往里推了推,和衣躺在床边,掖过被子盖住了她。
长指一勾,落下帐来。
空间变得狭小,飘散着雪中春信的味道。秦妧裹紧自己,偷偷觑了一眼背对她的男子,艰难地咽下嗓子。
而随着帐帘落下,周遭变得安静,甚至能听见彼此清浅的呼吸声。
陌生的男子躺在身边,秦妧毫无睡意,可邀约是她提出的,扛也要扛完。
她翻个身,与裴衍背对,紧紧闭上眼,催眠着自己。
漏刻嘀嗒嘀嗒记录着时辰,不知不觉,已到辰时。
隔扇被轻叩,旋即,身穿青素缎衣的老妪走进来,朝着紧闭的帐子行了一礼,“老奴请世子、大奶奶金安。”
见帐有拂动,薛妈妈躬身上前,抬起双手,“请让老奴检查元帕。”
一只大手伸出帐子,将元帕递给老妪。
“备水。”
听出是世子的声音,薛妈妈恭恭敬敬地向外退去,“是。”
没一会儿,丫鬟婆子鱼贯而入。
正在秦妧思量要不要亲自服侍裴衍梳洗更衣时,裴衍已起身走向房外,并吩咐仆人们好生伺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