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衍一行人继续跋山涉水,眼见着迎春花开、蜂飞蝶舞,深知错过了最佳的搜寻时节,不过,众人与裴衍的心态一般平和,对可遇不可求的事物,秉着诚心和毅力,期盼金石为开的一日。
烟岚云岫中,沿途欣赏桃蹊之景也不失为一种享受。
捡起落在树根的桃花花骨,秦妧附身簪在了雪霖的耳边,柔声问他想要什么生辰礼。
再过十日就满两岁的雪霖摸了摸耳边的簪花,仔细思考后,脆声答道“寻到药草。”
从冬到春,跟着爹娘和叔叔们走南闯北,不哭不闹,还想用生辰礼换一株药草,多懂事的小家伙啊。
秦妧欣慰地抱起儿子,望着远处巍峨的峦壑,充满希冀地笑道“或许就在那里,咱们再坚持坚持。”
雪霖发出“哇”的一声惊叹,拍了拍小手。
等来到山脚下,秦妧将儿子交给一名隐卫后,正要与裴衍等人登山时,忽见远处走来一队人马,听说是将一批采伐林木的犯人转送到另一座山脉去。
秦妧没有过多在意,却见裴衍一动不动地盯着那群灰头土脸的犯人。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秦妧也停住了脚步。
褴褛布衫的伐木犯人中,有两抹清瘦修长的身影,一人耷拉着脑袋,肤色被晒得黧黑,一人不停咳嗽,面色却青紫透白,显露几分病容,正是裴氏族人中最后被流放的两兄弟裴灏和裴池。
看着两个同自己连亲近都算不得的弟弟,裴衍示意隐卫们退避开来,自己则带着妻儿坐进马车。
望着被官兵催促快行的三弟,裴衍长眸微动,放下了帘子,可就在人马即将消失在山路时,裴衍叫住了队伍后面佩刀的官兵
一个时辰后,官兵和犯人们席地休憩。裴灏拍了拍不停咳嗽的弟弟,“我去向官爷申请,容你休息一晚吧。”
“不必,他们不会答应的。”裴池依靠在兄长的肩头,舔了舔干涩裂开的唇,无力地望着崎岖不平的山路。
这时,看守在最后头的官兵走上前,“谁是裴池”
裴池不解地抬起手,“在这儿。”
官兵走过去,在他脚边放下一个水囊和两个纸包,“有人托我将这些给你,别问是谁,有的吃喝就行了。”
说完,没再停留,又回到了队伍后头。
兄弟二人拆开了纸包,见一包里塞满了药材、一包里塞满了食物,不解地对视一眼,眼露迷茫。
最后,还是裴灏发现了端倪,“老三,纸包内侧有字。”
裴池拿出食物,摊开皱巴巴的牛皮纸,看清了写在上面墨韵清秀的字迹。
“迢迢苦旅,只有动心忍性,方能在道尽途穷时,搏一次拨开浓云之契机。望两位洗心革面,互相扶持,一同见证百折之后的天晴月明。人生漫漫,经年未知,一切从头,脱胎换骨,或许为时不晚。”
两人认出这是裴衍的字迹,不禁双双陷入沉默。裴灏更是痛苦地以手撑头,逼退了眼眶的泪。
半晌,他握住弟弟的手,点了点头。
裴池忍着喉咙的酸胀,吃下了一片片牛肉,当他再次看向崎岖的山路时,眼中似乎多了几许希冀的光晕。
日落前,裴衍带着同伴们步下峭岫,回到了山中废弃的茅舍休整。
春日降雨是常有的事,奈何茅舍顶漏,淋湿了众人的衣衫。
住在一间门房中的一家三口躲在唯一能避雨的墙角,凝着淅淅沥沥的细帘,并未觉得狼狈,雪霖还趴到裴衍的背上,笑嘻嘻地说自己住在水帘洞中。
这自然不是水帘洞,但心境安然,处处惬意。裴衍欣慰于儿子的开朗,何不吝啬夸赞。
小家伙是在一声声夸奖中窝在爹爹怀里睡着的,连嘴角都是翘起的。
戳了戳他肉嘟嘟的小脸,裴衍转头看向靠在自己肩头的女子,“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想念母亲和小芙了。”
裴衍一手抱着儿子,一手与妻子十指相扣,宽慰道“等寻到药草,咱们就接母亲和小芙离开乐熹伯府,去田园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如何”
秦妧抬起头,吻了吻他的脸庞,“隐居不隐居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能够生活在一起,不离不弃。”
裴衍淡笑,附身吻住她的唇。
“唔”秦妧推开他的脸,低头看了一眼他臂弯的小家伙,“别扰醒雪霖。”
“那咱们轻声些。”
没有多余的言语,在破旧不堪的漏雨茅舍中,夫妻二人以唇上的温度熨帖着彼此。他们从浅尝辄止到唇舌纠缠,都含着笑意。
裴衍喜欢吻她,也甘愿永远臣服在她的柔情下。,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