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筱最终还是没舍得打车,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地铁,兜兜转转才回了家。
这一个多小时里,她想了很多……
康乔约纪央吃饭没什么好奇怪的,他们本来就在一起过,分开也不是因为不爱了,当初那些导致他们不得不放开对方的理由如今也都不存在了,再续前缘仿佛是件顺理成章又皆大欢喜的事。
即便如此,提出复合仍然需要一定的勇气,需要天时、地利、人和,这种情况下,吃什么当然是一件需要斟酌再三的事,偏偏当时身边只有她在,也只能征询她的意见了,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没错,苗筱不觉得奇怪,她只是嫉妒。
她连温饱都成问题了,他却在为风花雪月发愁,怎么可能不嫉妒!
因为嫉妒就去阻碍别人的幸福,这种事她到底还是干不出来的,只能默默吞下所有不爽,痛定思痛,然后她思出了一个结论——她必须得尽快康复,为了温饱,为了风花雪月。
于是,她刚到家就冲到电脑边,试着搜索了詹青的名字。
她想要更详细地了解下纪央所说的那件事,总觉得这不仅对她修复詹青的遗体有很大帮助,甚至对她的病情也有一定帮助。
感谢发达的互联网,她很快就找到了那条最初抨击詹青的微博,是个营销大v发出来的,一共有两张照片,除了钟启给他们看的那张,还有一张詹青的正面照,从背景看来是同一天拍摄的,照片上的詹青似乎正在和同事说着什么,嘴角还带着淡淡的微笑,就因为这样,不可避免地被说了——“为什么拍照?准备发朋友圈吗?神情那么轻松,完全不把火灾当回事,这就是我们的消防员。”
微博底下的评论已经多达五万多条,都是对詹青的怀念、以及对原po的抨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试着往前翻了几页,不出所料,直到昨晚官方发布詹青的讣告前,微博下面仍旧充斥着对他的指责。
真是讽刺呢,谣言出来的时候千夫所指,辟谣的时候却无人问津,直到当事人殉职了才换来一句道歉。
这代价沉重到让苗筱觉得心里堵得慌……
她看不下去了,推开电脑,猛地站起身,走到床边,抖开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
没有什么事是睡一觉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睡一觉。
睡着了就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了,甚至还有可能做个美梦,这种一种避世的好方法。
然而,苗筱忘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有很多不愿意回想起来的事情,醒着的时候还有意志力去压制,一旦睡着,记忆便会失控汹涌。
她做了一个梦,一个噩梦……
梦里遍地的尸体,一具又一具很整齐地码在她面前,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腐臭味以及浓郁的腥味,这景象宛若人间炼狱,可对她来说却是司空见惯了的。
那是一个重大沉船事故的救援现场,大家心里其实都清楚,过了那么多天,已经不可能还有生还者了,打捞上来的全都是尸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些尸体在海水里浸泡了多日,浮肿不堪,难以辨认。
当时也没有设备和人手能够及时修复遗体,可如果暂时先放置着不管的话,很有可能会引发疫情。
于是,苗筱提出了一个方案,她认为这也是当时唯一的办法——让就近的殡仪馆紧急制作大量能容纳这些遗体的特殊棺材,先将遇难者们运送回原籍,然后再集结人手修复。
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个方案到了媒体笔下竟成了放弃救援,而那些看到报道的遇难者家属也认定了她一心只想赚死人钱而罔顾人命。
那天早上,有很多遇难者家属和媒体聚集在他们暂住的救援帐篷外。
对苗筱而言,这才是真正的人间炼狱……
从这炼狱中挣扎着醒来的时候,她满身大汗,呼吸急促。
她回想起了那些家属的指责、辱骂、甚至殴打,想起了网上对她的口诛笔伐,一时间,人人都是卫道士……
正当她被回忆吞噬,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在不断放大而她却变得越来越渺小时,门铃声骤然想起。
苗筱惊颤了下,猝然回神,有些害怕又有些茫然地看向四周,所有的东西都已经恢复到她熟悉的尺寸。
门铃声还在继续,并且越来越急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会是谁呢?说起来,连她父母都不清楚她现在住哪,同事就更不可能知道了,朋友的话……她好像根本就没有什么朋友……
带着困惑,她翻身下床,小心翼翼地凑到猫眼边往外张望。
映入眼帘的那张脸让她更加觉得奇怪了——
康乔?!
她该不会是被梦魇缠住了还没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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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康乔没错!
他就像是时常光顾这里一样,大喇喇地走了进来,环顾起四周。
苗筱的居住环境比他想象得还要糟糕,房间很小,一室户,客厅连着卧室,中间也没有任何的隔断,一览无遗……
“你家怎么能乱成这样?!”他的目光绕了一圈回到了苗筱身上,惊嚷了起来。
严格说来,已经不是“乱”可以形容的了,目所能及一片狼藉,甚至连可以坐的地方都没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客厅里堆着很多纸箱,上头还写着“书”、“衣服”之类的字,看样子应该是她之前搬家的箱子,有些甚至都没有打开过,但上头却已经积着厚厚的一层灰,没点日子形成不了,可见她也不是刚搬来还来不及收拾,更像是并不打算在这个地方久住。
沙发上堆着各种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洗过的衣服、裤子、袜子、以及是内衣……
苗筱也很窘迫,连忙跑到沙发边一股脑地将那些衣物抱了起来,胡乱塞进衣柜里,“你怎么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突然跑来了。”
“打了招呼的话你还会让我来吗?”康乔没好气地反问。
她关上衣柜的门,朝着他看了过去,“那还用说?大晚上的跑到一个女孩子家里来你就不觉得奇怪吗?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我考虑下吧,这种老房子人多口杂的,要是传出来什么闲言碎语吃亏的可是我啊!”
“哦,那你可能已经吃亏了。”
“啊?”
康乔好笑地斜了她眼,“你以为我是怎么知道你家具体门牌号的?”
“对哦,你是怎么知道的?”她蹙着眉,自言自语了起来,“虽然是送我回来过,但你没有上来过啊,也不可能是等我到家开灯了数着楼层得出的结论,我明明每次都很有警戒心地目送你离开才上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