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高大挺拔,一身裁剪得当的西服衬得身材十分有型。衬衫衣襟的扣子松开两颗,胸前空荡荡的没有了领带的修饰,令这身正式的打扮变得有些遗憾,却丝毫不影响整体观感,那张冷漠且薄幸的脸仍带给人严峻与压迫。
想到是谁导致了“遗憾”,金礼年心虚似的垂下了眼眸,悄悄把他的领带揣进了兜。
做完自我介绍,他后知后觉从余庭身上嗅到了一种危险的味道。
世誉盛业,他当然有所耳闻。原董事长姓叶,是个狠人,狠在其弃仕为商,背景雄厚,据说曾利用身份游走于黑色产业,最后不沾一点云泥地退出体制内,创办了如今这个堪比帝国般辉煌的企业。
虽不知其混迹黑白的传闻是真是假,但仅凭过往的履历便足矣使人忌惮,何人不称其为一声“叶老”。
世誉在业内叱咤风云数年,直到叶老几年前在发展改革委组织的招投标工作会上突发中风,之后心梗血栓等毛病接踵而至,世誉这才低调发展了一段时间,内部高层的更替与变动更是叫大多数人不得而知。
而叶老膝下无子,面前这个非亲非故的男人能够作为世誉的新当家人接替掌管其手下的事业,手段自然不言而喻,只是有幸与之睡了一次便心存妄想,甚至于第二次见面就表现得略显殷勤,兴许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男人要的不是意有所谋,而是真心交付。金礼年从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反省出自己似乎被他当作了前者,不禁懊悔在此刻暴露出淫荡的本性,惹得他厌恶和嫌弃。
“余总,”肖凌全然不曾注意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脸上的表情姑且还没因为余庭的高高在上而变形“娱乐业最近的形势变化很大,世誉如今又在‘复出’阶段,一个旗鼓相当的伙伴能帮助世誉避免一些恼人的麻烦,解决一些棘手的困难,何乐而不为?”
金礼年听出他的意图,忍不住觑了一眼余庭,想知道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能力不够才会担心‘形势’之变造成的影响,”只见他勾起唇角,那点凉薄的笑意溢出了讥讽,“你这句‘旗鼓相当’,我该相信多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遭分明喧闹无比,此时却仿佛寂静无声。肖凌完全沉下脸,金礼年站在他旁边,隐约能够听见他后槽牙咬碎的声音。
“肖总,秦主任还在那边等您。”他装模做样地低声提醒,将音量恰好调整成可以传入余庭耳朵的大小。
他一出声,肖凌的状态这才有所缓和,就着所剩无几的笑容结束了这场谈话,带着人离开宴会厅。
晚上回去做爱,金礼年发现他罕见的沉默,知道是满月宴上发生了太多令他不爽的事,于是故意叫得好听了点儿,讨吻的次数也变得频繁。
和余庭再遇,金礼年心猿意马,甚至周一例会的时候还在想入非非,倘若世誉和明辉将来真的有业务往来,以他的能力,能帮到什么,又能帮到多少。
回到办公室,在电脑桌前处理完需要急用的文件,忽然有人敲了门:“请进。”
来人是秘书处的小颖,挺水灵一小姑娘,做事儿也细心,特地来告诉他过几天出差的机票和酒店已经订好,航班和酒店环境都发到他手机上了。
“总助您确认一下,如果时间上有什么不妥或是对房间条件不满意就告诉我,我立马调整。”
“没关系,你的安排向来很妥帖。”金礼年瞥见她白衬衫上的一块褐色污渍,关心道:“衣服那儿怎么了?”
她们秘书平时要招待客户,对形象和着装有着严格要求。
“早上喝咖啡不小心洒了。我一会就去换一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前段时间金礼年的车限号,打车到公司楼下时看到对面商铺有间咖啡馆正在装修,估摸着最近也开业了,于是问:“喝的是对面那家咖啡?”
“对。”小颖点头。
“味道怎么样?”
“还不错,口味挺独特,甜点的口感也不赖。”
“那就交代后勤,这周的下午茶都在那里订了,让大伙都尝尝鲜。”紧跟着补充了一句:“就说是肖总的意思。经费超出来的地方来找我报销。”
“明白的,总助。”小颖笑了笑,颊边挤出两个甜甜的酒窝,“整个公司就数您对我们最好,您以后可千万不要辞职跳槽啊!”
十分钟后还有个项目的评审会议,金礼年拿上会用到的资料,吩咐弦颖一会把他办公桌上的文件拿去对应部门,走之前微微一笑,温柔又坚定的说:“我不会走的。”
他想留下的,从来不是这一份工作。
此次出差,是代表肖凌参加一个商业展会。提前查看了那个城市的气温,收拾好行李,开车去往机场,路上跟同事电话协调了一下工作,上飞机前才收线。
距离起飞还有个几分钟,金礼年最后看了看手机,却在和陈铭杰的聊天界面停留,迟迟退不出去。
他没怎么删过前任的联系方式,认为毕竟是爱过的人,彼此没必要走到恩断义绝那一步。这几天陈铭杰总在半夜给他发信息,骂得很难听,有时错字连篇,语音也含糊不清,明显是喝醉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金礼年动过几次回家照顾他的念头,可是担心洛青现在可能住在家里,自己要是擅自回去,人家估计会不高兴,所以只是先问陈铭杰,用不用他过去煮个醒酒汤。
然后就没了下文。
机舱内播报声响起,空乘走过来提醒他关掉电子设备。飞机顺利起飞,很快上升到了平稳的高度。
今天天气不好,空中很阴沉,从视窗看出去灰蒙蒙的,成片的云掠过窗前,模糊了人的视线。
金礼年拉下挡板,闭上了眼睛,觉得飞机里的暖气有些闷。
展会为期两天,一切按照进程圆满收官,总经办人对他们几个大企的出席人表示非常感激,说什么也要请大伙一块儿吃个饭。
金礼年不好拒绝,改签了原本今晚就要返程的机票,跟肖凌汇报了一声,随众人来到餐厅——黑金色为主调的装潢糅合了东方礼序,满目的水墨屏风描绘着烟岚云岫,雕花窗棂工巧雅致,一进门就令人忍不住沉溺在这般中式余韵之中。
为了将这顿饭请得漂亮,展会经办人无所不尽其心,特意挑选了如此高雅大气,又兼具实用与私密的餐厅,却在核对预定信息时被前台满脸抱歉地告知,他先前定下的包厢出了点问题,目前无法正常接待他们。
展会经办人始料未及,出了这么个意外,他倍感丢面,硬是缠着前台要求给个说法。
前台经验不足,遇到这样的场面慌了神,不小心说漏嘴是经理通知今晚突然有重要的客人,让他们必须腾出一个包厢,便只能取消最晚的预订。
经办人勃然大怒,揪着人前台的领子命令他们把经理叫出来。金礼年上前好声好气劝了几句,不着痕迹地拉开两人,客气的说林总请客,在哪儿都是一样的,这顿饭吃的是感情,情义在就好,其他的无足轻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行人大多是高管,为人比较宽容有气量,都没把这当作一回事儿,有人为了缓解气氛,开玩笑说大不了就去吃街边摊,大排档。
经办人的脸色总算没那么难看。几人正准备离开,打算换个地方,门外有说有笑进来一伙人,气质尊贵显赫,着装冠冕堂皇,个顶个的威风凛凛。
只有为首的男人冷着一张脸,无视了身边的喧闹,整个人散发着疏远的气息,却没有任何人敢忽略他的存在。
金礼年怔住了,不敢相信会在这里碰到余庭。
两拨人打了个照面,一个大概是餐厅经理的人窜了出来,卑躬屈膝地领着对面那伙人前往包厢。
金礼年目光追随着余庭离开的背影,不由有些失落。
他刚才,连个多余的眼神也没有分给自己。
前台这时接了个电话,随后面带微笑地告诉他们,餐厅负责人为了表达己方的歉意和补偿,专门为了他们开设了一个新的包厢,这会已经布置完毕,马上就迎他们过去。
去往包厢的路上经过一条露天长廊,两侧可见庭院景致,叠山理水,竹影一窗泉一曲,所见之处皆呈悠然儒雅。
唯美和谐骤然被打破。长廊尽头似是一家六口在与服务员争吵,大人愤愤不平地指责餐厅市侩,小孩则被父母吓得嚎啕大哭,轮椅上的老人无奈看着这一幕,表情很是委屈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