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出生在保守的家庭和社会里,公然的情感表达被视为浪荡,更没有人教会我们如何去爱,因此都不太擅长接吻。我常常只是观摩他,看他乌黑的头发、睫毛颤动的眼睛,微微张着喘息的嘴唇,把他的样子刻在心里,像看一件不可触摸的昂贵艺术品。我亲吻他的脖子、手腕、小腹、大腿,但对着那张脸就变得不知所措,只好像原始的动物一样靠交颈厮磨来表达密切。他逐渐开始喜爱时常发生的责打和教导,如今会主动握着我的手放到他瘦弱苍白的脖子上,邀请我掐他。肉欲和窒息一同让他的脸涨红,黑眼睛向上翻着,有时候很接近将死的模样。
我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幻想过Eyre的死亡。如果他当初和我闹起来,我大概真的会掐死他,会给他还有余温的身体拍一张好照片留作纪念,把他留给上海的某个隐秘角落。据我所知他的语言是唯一为尸体的性吸引力造词的语言——"艳尸",他们如此描述那些不再被生命驱动的美丽肉体。血对女人而言太过稀松平常,算不上可供刺激神经。我们从是少女的时候就制造血,每月流血;我们观察它如何风干、变褐,向彼此学习如何完美地消除它,因此我和家族中的许多女孩都学会了隐秘地恋慕更进一步道德败坏的主题。
我能想象到最接近这个语境的英文词汇是"解剖维纳斯"AnatomicalVenus。每个人在人生中的某一阶段都会接触到那些制作精良的解剖模型,美丽恬静的躯体像盛放汤羹的容器,腹腔里栩栩如生的内脏大方地袒露着,只可惜描绘男性的那些缺乏美感,像剥了皮的狐狸一样丑陋的同时又被变态地摆出活着的姿态,通常都直挺挺地站立着,令人作呕,我从少女时期的起始就依稀觉得那是一种不公平。
我当初总是觉得他会早死。也许会死在上海,那个我第一次要求他把手探进体内的夜晚,也许是在归国轮船上,也许是明天——就像许许多多被送到英格兰的珍禽异兽,供人大饱眼福以后突然不明不白地死去;它们不甚了解买得它们的主子,我们这些与它们分享了屋檐的主子的也不甚了解它们,只叹息这些新奇的畜生美丽脆弱,把它们变成又一座孤寂的小坟或是装在玻璃匣子里的标本。不过他至今也还好好的,每天靠在我怀里——温热的、鲜活的,现在我渐渐不再去描摹他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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