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文钧正常报到入学,叶文锦陪他把所有手续办好,看着他家钧儿站在宿舍楼上冲他挥手告别,甚是欣慰,连负债累累的苦恼都消了一大半。
"按时吃饭!注意你的胃。"叶文钧大喊大叫。
"回屋去!"叶文锦冲他摆摆手。
不是有手机吗?干嘛非得大张旗鼓地这么喊。叶文锦无语地想着,拐了个弯,走向工大校门。
熟悉的景致和楼栋在他眼前掠过,在路过实验楼时,叶文锦突然鼻子一酸,满脑子都是当初和闫浩一起吵吵闹闹去上课的样子。那狗东西是个刺儿头,特别喜欢在做实验时捣乱,故意跟老师作对;而自己也没多规矩,之前踢足球的时候还不小心把教学楼玻璃砸了,撒丫子溜的比谁都快,被秃顶老教授从两米高的楼层上喷了一脸唾沫。
如今,闫浩已经久经沙场,成长为刚毅勇敢的刑警;自己却被生活的苦楚压得直不起腰,神色里又添了几分漠然,为了还清巨额债务,不得不重操旧业,做起非法药品蛇头的勾当。
人生的道路就是无数个分岔口。叶文锦觉得,他早已和朋友渐行渐远——即使未来的亲缘关系很可能实现,但一切终究都回不到过去,他和闫浩早已是不同世界的两个人。
叶文锦不敢去再看工大的一草一木,他心中羞愧难当、无地自容。名校毕业的他,本该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叱咤风云,如今却只能生吞下命运的苦果,随波逐流。他不知道在这24年来自己做错了什么,似乎每个节点都事出有因,自己每一步都没有做错选择,但结果总是令他难以接受。
手机铃声响起,将他从无边无际的遐想中拽回现实。
"大学生,"对面的声音油腻恶心,带着调笑意味,"今天有个大单,你不会忘了吧?五点来库房找我。"
真他妈烦死了。叶文锦厌恶地皱起了眉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电话对面的人是非法制药上游的供应商,叶文锦之前合作的上家被警察一锅端了,现在合作的对象就换成了他。这人叫黄凡,也是学化工的,初中就参加了化学竞赛还拿了金奖,实验技术相当之高,奈何脑袋瓜子没用到正地方上,成天琢磨些违法犯罪的勾当,制些低成本、效果歪门邪道的药来赚钱。
不过,一个人有优势,就必然有劣势。黄凡其人,相貌猥琐,全部的衣衫家当就只有件白大褂和几套秋衣秋裤,成天泡在阴暗的实验室里不见天日——如此是必不可能把做好的药卖出去的,叶文锦这英俊潇洒、人脉广泛的帅哥就起到了一个桥梁作用。二人把赚来的钱平分,彼此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别他妈恶心我。"叶文锦烦得要命,"我马上到,十二点照常拿药,晚上去跟团体客户接头。"
说罢,他便果断地挂了电话。
正午时分,叶文锦按时到达黄凡所说的"库房"。所谓的库房不过是个阴暗狭窄的廉租间,里面堆放了大量的实验器材,试管、三脚架、酒精灯什么的都有一堆,杂乱地扔在发霉的纸箱里;整箱整箱的欢乐丸、听话水、爽身粉,都是黄凡用高超的实验手段高度提纯的,比黑市上任何一家成本都低,因此很容易通过价格战取胜。他俩销售这些商品都是成箱成箱的卖,出一次货就能每人血赚至少五百,赶上大单子就能赚一两千,这在2000年左右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他们一次赚的钱,就能赶上工厂工人一两个月的工资了。
"这次是什么订单?"叶文锦不耐烦地抱着臂。他实在不愿意跟这位合伙人交流,他有厌丑症。
"急什么?"黄凡露出那口黄牙,阴阴笑道,"大学生,这次我研究出来的可是款加强版的听话水,纯度简直恐怖,我先告诉你,到时跟那帮人谈判,你必须给我坐地起价。"
"看看药。"叶文锦伸出手去,"样品给我。"
黄凡那指甲又长又黑,递给叶文锦样品瓶的时候,还有意无意地摸了他手背一下,把叶文锦恶心得差点吐了。
"闻的,还是喝的?"叶文锦问。
"喝的闻的都可以。"黄凡推了推那副断了腿的眼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叶文锦警惕地拧开瓶盖,专业地摁住一个鼻孔,离得八丈远,用扇闻法微不可见地吸了一些进鼻子里。
"……挺纯。"他冷着脸赞许道,"抬价,我试试吧。"
"别抬太过分了就行。"黄凡阴恻恻地笑了笑,"不然你这张好看的俊脸,被糟蹋了可咋办。"
"我去你妈的!"叶文锦彻底被他激怒了,但又碍于赚钱心切,不好跟他动手,只得忍下来。
"药呢。"叶文锦把样品瓶往兜里一揣。
"窗口边那三箱。"黄凡指了指。
"行了,赶紧滚吧。"叶文锦冷冷道,"我自己搬。"
他打了个电话给二人共同雇佣的那个司机,随后俯身抬起箱子,吃力地走下楼去。他喜悦地掂了掂这三个箱子的重量——这一单要是卖出去了,自己至少能拿两千,若是坐地起价,两千五、三千都有可能,真爽翻了。
交易时间是晚上十点,地点在城郊的偏僻农村边缘。
叶文锦随着司机下了车,哼着歌,把手机一关,揣进兜里——这是黑药交易的规矩,任何人不能开通讯设备。
叶文钧不会挑在这时候给自己打电话吧。他侥幸地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十点一到,羊肠小道上沙尘四起,刮得叶文锦睁不开眼,心想这帮钱多人傻的蠢货可算是来了。一辆破破烂烂的黑色轿车停在路边,车门打开,下来一个穿着花裤衩的中年男子和两三个秃顶纹身打手。
"来了?先看看啥样。"中年男人勾勾手指。
"好嘞。"叶文锦笑道,招呼司机往下搬箱子。
"我这儿有样品,不放心的话老板您可以自己从箱子里选。"叶文锦神态老练,"精心研制,超高纯度,童叟无欺。"
中年男子满腹狐疑,用刀划开箱子,轻轻取出一瓶来,打开了瓶盖,略略闻了一下。
"还行。"他肯定道,"出个价吧。"
叶文锦伸出五个手指头来。
"不行,太贵。"花裤衩皱皱眉,"便宜点儿。"
"老板,我们都是小生意人,真不容易啊。"叶文锦笑道,"这样吧,看您相貌堂堂,有帝王之相,给您打个九折,四千五,不能再少了。"
中年男显然十分受用,却仍保持着自己的原则,"贵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坏了,今天这人不太好糊弄。叶文锦不悦地皱起眉。
"那您说多少钱?"他问。
中年男毫不犹豫,"三千。"
"那可不行。"叶文锦不高兴了,"老板,做生意讲究的是物价对标,我们这药本来就比别人家便宜,纯度又高,您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
花裤衩这人蛮不讲理,对旁边的打手使了个眼色,那几个大汉就要上去揍叶文锦。叶文锦倒退几步,冷笑一声。
"老板,我看您是不想好好跟我做买卖了?"
"三千!"花裤衩的声音不容置疑。
我去你妈的三千。叶文锦怒了,心想自己宁可不卖,也不能赔本,既然这大叔想玩硬的,那自己也不是吃素的,就陪你好好刚到底。
"来啊。"叶文锦挑衅道,"我今天还就不卖给你了。"
他难以察觉地绷紧了手腕——上面的腕带是自己设计的玻璃空心圈,只要有人敢靠近他,就会被里面的腐蚀性强酸喷一脸,直接落个毁容残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拨人正剑拔弩张,突然听到远处传来警车的声音。
"我操,你他妈还叫警察?"花裤衩面如土色,"你疯了吧,有你这么玩的?"
叶文锦莫名其妙,"不是我叫的啊!我还以为是你。"
"不买了,走人!"花裤衩被唬得屁滚尿流,跌跌撞撞地上了车,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溜烟没了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