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遗善隔着火光和缭绕的烟雾,看到了一个跪在法阵中央浑身是血的人。
他的心跳就像是停止了,忽然慌乱起来,靠近她的时候都变得手足无措。
“......季绀香!”符文仍然在转动,抽干祭阵人的每一丝灵气来稳固封印。
“她快死了,只有你能救她。”薛嵘的声音在他背后幽幽响起。
云遗善猛地转身,看到薛嵘断了一只手臂,姿态狼狈地站在不远处。
他手一挥,黑雾般的魔气化爪,凶狠地将薛嵘掐住脖子按在了地上。
魔气渐渐收紧,薛嵘脸色涨红,青筋暴起。“你......如此,如此也......救不了......”
云遗善拼命想毁去阵法,却丝毫不变。他想到了什么,突然起身走向薛嵘。
扼住他咽喉的力气突然一松,薛嵘大口喘气,双目赤红如染了血,嗓音沙哑指着法阵道:“唯有比祭阵人灵力要高才能替代,我的修为被废去一半,早已无用。”
云遗善停住了。
他能去哪里找来修为高过季绀香的人,还有谁能救她。
“她快死了。”薛嵘一句话后,就看着云遗善白衣一转,他冲进了法阵。
刚一接替祭阵人,幻像就破了。
被救出的“季绀香”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露出了本来面目。是栖云仙府的一位长老,根本不是什么季绀香。
云遗善一入阵,符文就猛地转动,将他牢牢束缚在其中,猛地吐出一口血来。刮骨抽筋般的剧痛,逼得他双目都开始泛红。
他没想到自己会被这种低级的伎俩给骗到,就这么祭了阵,苦笑后又吐出一口血来,衣襟染红大片。
即便如此,他心中第一时间浮现的,不是愤怒和后悔,而是还好这一切是假的。
季绀香没有被困在法阵,也不用遭受这一切。
薛嵘以一个长老的命,钓来了云遗善,此刻正狂妄的大笑出声来。“云遗善,我当真想不到,你也有今日的下场?我这般拙劣的戏法,竟真的将你骗来了此地。本以为我栖云仙府今日就要倒在季绀香的手上,当真是关心则乱,你竟然会为了一个妖女做到这般地步,你们云家都是痴情种。你这个太尊救了栖云仙府,也算是将功赎罪了。”
他笑得有些疯癫:“你且放心,日后你死了,依然是栖云仙府的太尊,这些人都会记得你,安心去......”
噗嗤——
话尚未说完,赤红剑刃刺入皮肉的声音响起,薛嵘瞪大了眼,看向胸口的血洞。
季绀香没有管倒地的尸体,飞快奔向了云遗善的位置,在剑上抹了一把血,灌注全部灵力,带着能劈山的力量斩向法阵。
眼看着云遗善被阵法吸取灵力,幻湖中央的裂缝仿佛正在变小。
季绀香本就元气大伤,狠狠摔出去,又爬起来抹去嘴角的血,再冲过来,凝聚已经不多的灵气想要摧毁法阵。
她又一次摔出去,血再流出来的时候已经顾不得擦了,一次又一次不要命的解阵。
云遗善睁开眼,对她摇了摇头。
季绀香突然停住,剑扔在地上,跪在地上捂住脸,眼泪混在鲜血中,从指缝中滴滴答答落下。她近乎崩溃,口齿不清地问道:“你是不是傻......是不是......我该怎么办?云遗善......你叫我怎么办!”
烈火蔓延之后,浓烟聚在她头顶。
季绀香趔趄着走过去,跪在他对面。
血池被季绀香毁去,法阵却毁不掉,她救出了张赤云和张晚霜,砍下薛嵘的手臂后就走了。
她没想到云遗善会来,更没想到他被困在阵里。
为什么他还是来了,为什么总是如此?
眼前的这一幕,真正让季绀香明白天塌了是什么感觉。
云遗善无法动弹,也没办法揩去她的眼泪,低声说道:“我命中有此劫数,避无可避......你现在杀了我,我会散尽灵力,归于河山,永固此地的封印。”
“我会找到办法的,你不能死,你和我拜了天地,不是说要一直留在我身边吗?你不能丢下我......”季绀香的嗓子哭到沙哑,唇瓣都被咬出来血。“凤凰涅槃了,我找到它,带你出去,你撑一撑好不好......”
明知道这是不可能,季绀香还是自欺欺人地说个不停。
“求你……我求求你……”
云遗善始终沉静,像是接受了现在的处境。
“魂印解开了......”他轻声说了一句后,便看到火光中出现了张赤云的身影。
张赤云睁大眼,不可置信道:“怎么回事?”
正在这时,云遗善的话突然传入他耳中。
“只有杀了我,她才会走。”
他轻轻一抬眼,和张赤云的目光交汇。
而季绀香的灵力已经要耗尽,却还想用禁术破阵,没有丝毫效果。
张赤云心中挣扎了许久,他知道自己杀了云遗善,季绀香可能会恨他一辈子,但是触到他的目光后,他还是不能袖手旁观。
他点了点头,拉开季绀香,拿起地上的剑,一剑刺穿云遗善的胸口,白衣上绽开大朵的血花,他闷哼一声,最后望了季绀香一眼。
倒在地上的季绀香,看到云遗善在法阵中闭上了眼,倾泻的灵力汹涌而出,融到法阵中,又汇入了栖云仙府的灵脉。
张赤云捂住季绀香的眼睛,她用力去掰他的手指,怎么也掰不开。无论她如何撕扯挣扎,就是牢牢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