霽明月皱着眉头,没有表态。
『你会哭会笑,偶尔也会应和他们几句,我能够明白,不想说话是因为麻烦,因为我也是这样。但你现在不一样,你就像个死人,你看什么眼睛里面都没有光,也没有生气,你没有情绪,对什么事都不像以前那样感兴趣了。』
霽明月冷冷地打断他:『许安豪,你不能要求几个月前家里办丧事的人在短期内就会哭会笑,你是在强人所难。』
许安豪不禁蹙眉:『霽明月,你不用跟我赌气,我没有强迫你要开心起来,我只是在告诉你,你需要找方式去排解你的情绪,你继续这样下去会很不妙。』
『我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的。』霽明月反驳了他的看法,『或许我就是以前有太多外放的情绪,所以我现在才会受到这么大的打击。我仔细想过,我应该收着点,不论是哪个方面。』
他们没有达成共识,气氛闹得很僵。两个人一边争吵一边并肩而行,竟是没有人打破这个奇怪的局面。走到校内停车场,霽明月下意识去找自己的车,她把她爸送的法拉利roma开上来了。
霽明月找到她的车后,许安豪居然先她一步上了驾驶座,让她一阵无语:『喂!要开就开自己的车!开我的车算什么!』
见许安豪没有下车的打算,霽明月无奈了会,还是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上去。
『不算什么,就是觉得现在让你开,肇事率直线攀升,为了人民群眾安危,还是我开吧。』
霽明月一边系上安全带一边回嘴:『我听你在放屁!我开上来的时候好好的,早上也是我开的车,还有你放着自己的车不开跑来抢别人的车到底什么意思?』
许安豪见她弄好安全带后发动了引擎:『你开上来的时候张叔也在,真有什么事他会处理,我今天没开车来,借你的车一用,还有你早上开的那个时段没什么车,不构成危险。』
『你这是诡辩!你借车经过车主同意没有!有你这样借车直接抢人驾驶座的?』
许安豪没再搭理,踩着油门衝了出去,他开得很快,但除了车速之外,许安豪能算是个安全驾驶。霽明月在气头上,不想主动开口,两人一路沉默到家门口。
许安豪把车停到霽明月家里的车库,下车后就往隔壁自己家的方向走,动作行云流水,彷彿来开车真就像是走个过场。霽明月看他的动作,气不打一处来,但想着这几个月麻烦他很多,只好把这口气忍下来。
『霽明月。』
许安豪的步伐停了下来。
霽明月正看着她爸送她的车,忽然听到许安豪的声音,没好气地喊了一声:『干嘛?』
『不用做一个正直的人,但要果断;不用做一个勇敢的人,但要坚强;不用做一个聪明的人,但要温故知新。』
霽明月没理解他忽然说一堆大道理想做什么,又说了一句:『干嘛?』
『没什么,我家的家规,随口说说。』
这次他真的走了。
大一的课程大多是满课,他们的下课时间跟之前上高中的时候差不多。霽明月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夕阳的馀暉落在他身上,竟过分柔和,成了一幅和谐的风景。
许安豪是个奇怪的人。他会在你高兴的时候说些丧气话泼你冷水,也会在你难过的时候说很冷的笑话逗你开心,现在看来,还会在一个人失志的时候,把晦涩的家规当成口头禪说出来。
她永远摸不透这个人,但她打从心底相信,许安豪永远不会站在她的对立面,哪怕嘴上不饶人,也不会真正离她而去。霽明月很不愿意承认她对许安豪有一种没来由的信任。
或许是她们自小时候开始的孽缘、或许是她们上一辈过分好的交情,也或许只是纯粹的逆反心理,觉得既然上一辈关係好,许安豪凭什么跟她关係不好?
太多的或许,太多的未知数,过了数十年,都无法水落石出。时间大概真的能改变很多事,就像她以前对真相的渴求跟追寻,现在去回想,已经找不到当时的那份执着了。
可能她去问许安豪,对方也不会告诉她答案。
霽明月盯着那个背影看了很久,她很少看见许安豪的背影,她们两个之间,她几乎都是先转身的那个;可这次许安豪比她还要早离开。她莫名地盯着那个越来越小的身影看得很认真,郑重地像是在看他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