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祝。
屋外雨势渐大,落地窗被大片水雾遮盖,窗外的世界,卷着一丝迷离的神秘色彩。
茶几上摆满了各类喷香扑鼻的美食,许瓷饿极了,坐在地毯上的眼巴巴的看着。
她暗自纠结,到底先从裹满酱汁的炸鸡入手,还是将魔鬼小爪伸向她最爱的鲜肉煎饺。
金灿灿的煎饺看着皮薄肉厚,酥香诱人,沾上秘制a辣椒油,咬一口爆汁,简直人间美味。
男人坐在沙发上沉默的抽烟,目光时不时瞥过她舔着唇狂咽口水的小模样。
姑娘两手托着下巴,撑起圆圆小脸,脸颊两侧鼓鼓的,似吹大的粉色气球,让人有用手戳爆的冲动。
“你不吃吗?”
她没好意思先出手,礼貌的邀请主人。
“不饿。”
他弹了弹烟灰,漫不经心道,“你吃。”
许瓷被肚子的馋虫啃的胃绞疼,这下不客气了,两手同时伸出去,一面摸向炸鸡,一面摸向煎饺。
可长出一截的衣袖成功阻挡她的进攻,她甩着衣袖像唱大戏的戏子,抖了两下,勉强伸出嫩白手指,可再一低手,衣袖重新垂落,回到原点。
小姑娘瞪着眼思索半响,咬住一侧袖口,准备卷起另一侧,笨手笨脚的折腾半天,最后蒋焯实在看不下去了,嘴里咬着烟头,神色淡然的朝她伸手。
男人动作轻,手法娴熟,没两下卷好一侧,顺势推上小臂,手指滑过她的皮肤,温热的粗糙感。
“那只。”
他皱眉看许瓷呆萌的脸,嘴里还傻愣愣的咬着袖口。
“哦。”
她缓过神,理所当然的伸出手任他摆弄。
叁两下弄好后,她默默收回手,脸颊微红,不好意思的抬头偷瞄他,恰好撞上男人略显深沉的注视,她心头一跳,怂怂的低头啃炸鸡。
她吃东西很专注,细声咀嚼,小口吞咽,偶有咽喉滑动的水声,她也生生压至最低。
蒋焯本就属人狠话不多的那类人,按唐潜的话说,蒋爷一笑,生死难料,蒋爷皱眉,对面必没。
屋里很安静,几乎没人出声。
空气间凝固了片刻,这怪异的静默感扎得人浑身不自在,许瓷犹豫着该找什么话题聊天,抬眼轻瞟,被男人抓个正着。
“看什么?”
她细声说:“我可以提问吗?”
蒋焯听这话觉得有意思,咬着烟含糊不清得说,“你想知道什么?”
她正儿八经的答,“你的名字。”
他见她嘴角残留的番茄酱,顺手将茶几上的纸巾扔到她跟前,斜着眼,不以为然道:“这很重要?”
“恩。”
许瓷笃定的点头,耐心同他解释:“不知道对方名字,以后怎么当朋友?”
蒋焯眉眼轻颤,别扭的移过眼,满脸冷色道:“我有说过,要跟你当朋友么?”
小姑娘有什么说什么,咬着可乐的吸管爆出灵魂拷问,“那你为什么关心我淋雨会不会生病?还给我弄一堆好吃的。”
“...”
男人神色复杂的垂眼,熄了烟,伸手摸向烟盒,齿间嘶磨出刺人的狠话,“我纯粹当是施舍乞丐。”
许瓷呼吸一滞,冰可乐慢慢滑入咽喉,胸腔凉透了。
他的话不知哪个字眼触发她敏感的神经,许瓷眼圈瞬红,侧头吸吸鼻子。
她看着人畜无害,实则是个独立有骨气的姑娘,从不会放任自己依附任何人。
“你的爱心还是留着给别人。”
小姑娘放下可乐,擦干净手,利落的从地毯上爬起来,满脸倔强,居高临下的看他,“我自己有手有脚,才不需要任何人的施舍!”
说完她转身就走,侧头点烟的男人眸光骤散,慌乱之中火机砸在地毯上。
“许瓷。”
她是真生气了,直接将他的呼唤抛至脑后。
大门刚被她拉开细口。
“——砰。”
身后伸出只手,门被压得严严实实。
他保持这个姿势,衣着单薄的姑娘也没动,几乎被他半搂在怀里。
玄关处的灯光很暗,照亮两人的发顶。
他垂眸,见姑娘低着头,未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模样看着略显可怜。
蒋焯轻叹了声,嗓音很沉,散着一丝无奈,“心眼这么小,玩笑都开不起?”
“是。”
她应着,鼻音很重。
蒋焯轻挑眉,浑然不觉自己还在火山浇油,“当乞丐不好么?有吃有喝。”
“你才乞丐!”
这话实实在在刺痛了她,她不知哪来的力气将他推开,昂起头,眼泪就这样“吧嗒吧嗒”往下掉,她瘪着嘴努力抑制哭腔,“你全家都是乞丐!”
小姑娘哭的梨花带雨,眸底氤氲的水汽模糊了视野,她越擦越多,似被捅到心底最柔软的那块,哭的停不下来。
对外心狠手辣的蒋焯顿时手足无措,他也不会哄,干瞪着眼看着,僵硬的手臂忽抬忽放。
蒋焯眉眼皱成一团,无可奈何的粗着嗓劝,“别哭了。”
人儿不想理他,转身又要出门,他这次一言不发的直接上锁,许瓷被气到,泪眼婆娑的抬头瞪他。
他没有跟人道歉的习惯,能说的最软的话也不过是,“行了,我收回那话。”
许瓷扭过头,死活不吱声,肩头轻轻发颤,鼻尖哭的通红。
“乞丐”这个词,曾一度是她心底扎得最深的那根针。
许爸还没出事前,许母是个备受丈夫跟女儿宠爱的家庭主妇,一家人过着不算富裕但温暖的家庭生活。
后来,许爸因故离世,许母一蹶不振,若不是见许瓷还小,真就一冲动跟着他去了。
许瓷记得,那时候她才十岁,许母带着她从老家跑来投奔在北岛安家的大伯。大伯母看似热情,张罗着给她买了一堆漂亮衣服,可某晚她半夜渴了,起床喝水时,恰好听见隔壁房间的对话。
“你明天打发几百块让她们走,你看那穷酸样,穿的跟桥底下的乞丐似的,我出门都不好意思说是我家亲戚。”
大伯为难的叹息,“这娘俩孤苦伶仃的也是可怜,你说把她们赶出去,这不是逼着她们睡马路吗?”
大伯母拔高音量,好没气的叫嚷,“你那么喜欢献爱心,你还要这个家做什么?我知道了,你就是贪图许瓷她妈漂亮,你早就图谋不轨了,你这个死没良心的老头子。”
“你看你,又抽哪门子疯?”
“我不管,明天她们不走,我就带着儿子回娘家,你自己选!”
大伯声音弱下来,认怂的软音,“行了,我来处理。”
....
天不亮,许瓷带着妈妈悄悄离开大伯家,从此两家再无联系。
她不需要任何人的施舍。
她宁愿饿着冷着,吃多少苦都成,绝不让许母放弃那颗骄傲的自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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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玄关处,两人一高一低,大眼瞪小眼。
小姑娘哭累了,默默擦干眼泪,情绪来去无影。
她瞄了眼锁紧的大门,转身返回沙发处。一番闹腾后,本就饥肠辘辘的肚子,饿的胃都疼了。
蒋焯人高马大的愣在原地,思绪俨然没跟上她变脸的速度,他瞧着刚还哭成孩子的人儿,现在正大快朵颐的闷头吃鸡腿。
小姑娘吃到兴头上,左手大鸡腿,右手捧着冰可乐猛吸。
男人坐回沙发,盯着她那张划清界限的大黑脸,压低嗓音搭话,“慢点,没人跟你抢。”
许瓷憋着一口气,还是不说话,探身去拿他跟前的手握寿司,结果手在半空中被人钳住,他圈的紧,掌心粗糙灼烫。
她挣脱不开,满眼警惕的哼,“你想干什么?”
他眸色晦暗不明,粗暴的掰开她握紧的拳头,在软嫩的手心用指尖写字。
“...痒。”
许瓷不舒服的往后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