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究的目光一直粘在她身上,宋奾受不住,回望过去,她又没做错什么,何需怕他。
刹那间目光相触,宋奾没避开,望进那幽冷的眼眸里,一如既往,什么都看不到。
而卫凌一片镇静,而后视线往上抬,眼角挑了挑。
宋奾双手顺着他的目光摸到额角薄薄一层纱布,这才明白他为何那样看着自己,敢情这个伤还丢他面了不成?
也是,一个大活人谁会无缘无故摔倒,这要传出去说不得还落下一个将军府二夫人体弱多病的名声。
卫小郎君多傲气啊,有这样一个夫人让他为难了。
宋奾几不可察扯了唇角,转回头乖乖听其他人说话。
摔跤一事已轻轻揭过,端容郡主朝卫凌问:“过些日子便是你外祖母生辰,域川可备好寿礼了?”
卫凌应话:“备下了。”
端容郡主又问:“钰君呢?”
卫钰君撇了撇嘴,“外祖母口味太挑剔了,我去年送的松鹤延年图她好像不喜欢,今年实在是不知道该送什么了。”
“钰君只要用了心意,外祖母怎么的都会欢喜的。”陈箬笑着劝慰。
“是这个理。”
“嗯,知道了。”卫钰君应付了一句,转头问卫凌:“二哥,你这回出城到底去哪了,怎么去了一月?”
卫凌并无官职在身,可却经常忙得不见人,一月里宋奾能见上他两三回就算不错了。
她以前尚且好奇,问过那么一两句,可他那时候都只是冷着脸让她不要多问,她便也渐渐学着不去打听他的行踪,反正都是无益。
而此刻卫凌显然也没想回答亲妹妹的提问,视线从宋奾身上缓缓移开,道:“你功课都完成了?”
卫钰君因着慧华长公主的缘故,自小便跟着皇子公主们在锦书房学习,每日也都其固定的功课要完成。
卫凌突然发问,卫钰君扭捏着答不出话来。
“看来锦书房课业是十分轻松了,让钰君那般有时间整日在外头瞎混。”卫凌说这话时一点没给面子,卫钰君脸“刷”一下红了。
卫钰君自然知道卫凌意有所指,刚想问他为什么会知道,转眼瞥见宋奾低着头,于是指着宋奾气呼呼说:“是二嫂与你告的状对不对!我就知道,哼!”
第4章 与她何干
宋奾茫然抬头,她告的什么状?
她慢慢回想着......是了,前几日卫钰君来找过她,话里的意思好像是要她帮忙给大哥宋瑜递个话,她记得她当时未立即应下,只是先问了句递什么话,卫钰君就急得跳起脚来,话头上找了自己几句不痛快就愤然离去。
这是误会什么了,她才刚见到卫凌,哪来得及告状。
宋奾看向卫凌,想着他应当会为自己解释一两句,他却只是看着卫钰君,沉声道:“你一个大家闺秀跟着些泼皮无赖混在一起算什么事,打架?抢人?传扬出去外人说不得还会来一句镇国大将军教女有方啊。”
这话说得严重了些,一直未插话的端容郡主拉下脸来,斥了句:“域川!”
“母亲,钰君已过及笈之年,您看着办吧,看您能为他们掩护到几时。”卫凌站起身来,拱了拱手,“儿子还有事。”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宋奾盯着他离开的背影,对今日这一出有些迷茫,刚刚未进门时不是听着聊得还挺开心吗?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卫凌鲜少与她谈及他与父亲母亲的关系,可她从那些细微相处中也能发现卫凌与父亲关系不佳,每次见面俩人都有些不对付,她不知缘由不好置评。
现在瞧着这次与他父亲是脱不了干系。
而卫钰君这件事,宋奾也大概猜了个七七八八。
卫钰君性子骄纵,常常仗着自己父亲是镇国大将军,母亲是端容郡主而胡作非为,打架抢人这些事在寻常女子身上不会发生,不过放在卫钰君身上就难说了。
宋瑜是兵部的人,目前管着盛京城禁军十六卫,护卫盛京安宁,卫钰君有求于宋瑜,其意不言而喻。
银安堂气氛冷下来,而缓过气来的卫钰君好像有了发泄口,冲宋奾道:“二嫂,我不过让你帮个忙,你不帮就算了,怎么还这样陷害我,如果不是你,二哥又怎么会知道!”
一盆脏水就这样泼到了宋奾身上,按着以前这种情况她必然是不会争辩的,可她现在却已经不想再背这个锅,冷静道:“三妹妹,我也是方才才见着你二哥哥,哪里有时间去告诉他这些事,陷害是绝无可能的,何况三妹妹那日并未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何事,我又如何去帮你。”
“你骗人,二哥哥明明昨夜就回来了!”卫钰君怒极,说到这又看着宋奾,呵呵笑了起来:“也是,二哥哥就算回了也不会去你房中的。”
话音落下,堂内几人颜色各异。
卫钰君得意地翘了翘眉,仿佛又赢了宋奾一回。
而宋奾心底也有傲气,看着几人,第 一回扯了谎:“我说昨夜怎么悉悉簌簌的动静那样大,原来竟是二郎回了呀,也不叫醒我。”
“你.....”
“好了。”端容郡主瞄了一眼出口反驳的宋奾,打断卫钰君的话,“钰君,域川说得不错,你再不收敛点无人能保你。”她心里还记挂着先前的事,没理会俩人的小打小闹。
方才卫凌哪里是在教训妹妹,他那分明就是影射自己父亲,变着法的警告自己呢。端容郡主无声叹气,也怪卫海奉卸甲后行事放肆了些,她只能跟在后面兜着。
钰君性子是完完全全继承了他爹,卫舒则是与她像些,而域川这个孩子从小到大便十分通透,聪明机敏却又拧着一股固执,眉眼间与母亲慧华长公主有几分相似,那股子气派甚至比母亲有过之而不及。
自个儿子将来定是要做大事的,想到这的端容郡主不由朝下首的儿媳妇望去。
宋奾梳着涵烟芙蓉髻,未施粉黛的小脸肤如凝脂,眉若轻烟,眼含秋水,饶是她也不得不承认,盛京城里少有人能比得上宋奾这副面容。
可美又有何用。
端容郡主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域川当初娶这个媳妇时她就不同意,她的域川出身、品相、才智哪样不是顶尖?何至于需要娶一个侯府庶女为妻?
当时弥留之际的老太太说肃清候府老侯爷于将军府有恩,这门亲事无论如何都要成,她才不得不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