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顾淮夜闭上了眼睛,可是眼角却晶莹闪烁。
“君汐……君汐……”
自从星玥阁被烧毁已经过去许多日了,军医和昊阳仍旧每日去地牢里给瑛歌换药包扎。
果然外界都说原来都尉府的老军医看刀枪剑等外伤是一等一的好,这才几日,瑛歌被烧红的木头烫伤的那些部位已经渐渐开始愈合,摔断的腿已经没有先前那么痛的厉害了。
只是这几日瑛歌再见到昊阳时,他远没有原来那样喜欢说笑唠叨,整个人沉默了许多。
老军医大概也是习惯那个多话的昊阳,好几次逗弄他想叫他开口,可是昊阳的脸却仍旧冷冰冰的。
“啧,统领啊,你原来那么爱说爱笑,这几日是怎么了?”
昊阳摇摇头,“没……没什么。”
老军医学着昊阳的样子也跟着摇摇头,“统领,这地牢本就冷,您在站在老夫身后,老夫都觉得更冷了。”
昊阳信以为真,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
瑛歌憋不住,轻轻挑起嘴角笑了。
“这瑛歌姑娘虽口不能言都比你聪明啊!统领,你看不出老夫在跟你开玩笑嘛?”
昊阳仿佛有些魂不守舍,含糊的答道:“啊?啊……哦……开玩笑啊……”
老军医帮瑛歌换好伤药,对瑛歌说:“姑娘啊,这烫伤膏是原先陛下特意为慕容小姐调制的,眼下……慕容小姐去了,倒是这伤药实在是好,老夫舍不得扔,现在给你用正好。”
老军医从药箱里拿出小瓷瓶递给瑛歌,“你好好收着吧,若是痛了就自己再多涂抹一些,老夫保证,陛下这个烫伤膏你用过之后啊一定不留下半点疤痕!”
瑛歌被老军医一本正经的样子逗乐了,抿着嘴冲老军医点点头,表示感谢,然后自顾自的低头去检查自己的伤口了。
老军医起身将昊阳拉到一旁小声道:“统领啊,老夫知道你担心陛下,可是……慕容小姐的事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你就没有同陛下好好说过吗?陛下再不上朝,恐怕瑾奕国那些旧朝元老们又有话说了。你再同陛下多说说话吧,老夫这回去给他配些醒酒的汤药。”
说完老军医长叹一声,摇着头道:“年轻人哟,到底是没经历过什么情情爱爱,稍微得到点什么呢就恨不得一辈子都攥在手掌心里不肯撒手。可是攥得越紧啊就越容易失去。陛下他呀,恐怕是攥的太紧咯……失去的时候仿佛都跟要了他的命似的……”
昊阳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说:“我知道,我会……会好好劝劝陛下的。”
老军医收拾好纱布和瓶瓶罐罐,手往后一背一步一摇晃的走出地牢,直到人影都快消失在走到尽头,才飘出一句模模糊糊的话。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昊阳在角落里站了一刻,喃喃的重复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昊阳苦笑了一下,“呵,是啊……何必,当初呢……”
瑛歌装作什么都听不懂的样子继续低头摆弄自己的伤口,研究瓷瓶里的伤药。昊阳看到那个瓷瓶忽然想起不就是从前玉城不慎烫伤自己,陛下一个人把自己关在书房为她精心调制的烫伤膏吗?
昊阳撑着简陋的床板坐下,向着瑛歌伸了伸手,瑛歌会意,将瓷瓶递了过去。
昊阳将瓷瓶拿在手中把玩了一阵,忽然幽幽道:“瑛歌,其实……其实不能说话有时候也挺好的……”
瑛歌歪了歪头,表示不解。
昊阳握着瓷瓶,淡淡的清凉药味飘散出来。他扭头看了一眼瑛歌的腿,沉声道:“再过些天等你腿伤好了,便去面见陛下吧。他一定有很多话想问你……你……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瑛歌心头一凉,抬眼看着昊阳。
“你知道的……对吧?”
不待瑛歌再做出反应,昊阳忽然将瓷瓶往床上一放,起身便走了。
瑛歌看着昊阳的背影,细细一想忽然觉得昊阳这是话里有话,什么叫自己知道什么该说什么又不该说。难道昊阳是看出什么了吗?
这个平日看起来大大咧咧心无城府还像老妈子一样唠叨的昊阳,是不是也是个心思新密的人。
他是猜出了什么,还是知道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