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又是四夫人的口吻叙述,讲她是怎么不动声色地与别人透露叶碎金“正在叶家堡巡视”的,讲自己演的是如何地逼真,完全没有人起疑心云云。
三郎看得直笑,与叶碎金讲了,道:“我娘很得意哩。”
又拆开十二娘的信。
十分中规中矩,汇报家里情况,父母身体,唐州情形,又关心问候三郎五郎,叮嘱他们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三郎作为长兄,既欢喜又怅然:“长大了。”
“出来做事,自然不能再像小孩子。”叶碎金笑道,“我看她比十郎都强。”
十二娘当然也给叶碎金写了信。
“她在县衙做的不错。公事上手很快。”叶碎金道,“我知道袁令的意思,起初不过是却不开情面,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她一个位置。如今却也肯用她了。”
十二娘进入县衙做事,虽有姐姐和父兄护航,无人敢欺负,可也体会到了叶碎金的不易。
她在信中写道:“我以为我只要像男子一样做事就行了。原来是不行的。那样,他们只会觉得我不过如此。我必须得比他们做得好到两倍三倍,他们才会承认原来我配得上这个职位。”
好在袁令是十分公道之人。
十二娘的努力他看在眼里,思索过后,还是决定给十二娘机会,让她参与一些重要公务,而不是那些消磨人的事务性的工作。
十二娘道:“我现在明白,原来不管你做的多好,总有人看你不顺眼。我说的是袁令。”
袁令因为肯给十二娘机会让她做正事,有些小人不免风言风语,私下里编排袁令媚上。
十二娘道:“风言风语传到我们耳朵里,袁令还宽慰我不要生气。可我是真的不生气。我也不知怎地现在就很难生气了。看什么事情,脑子都很清明。娘说我现在变得不亲近人,不像个闺女样了。我知道是有人在她那里嚼舌头了。我教她,再有人在她面前这样说,就让她说‘只要像她姐姐就行了’。”
“看她们还敢说什么。别仗着是长辈年纪大就觉得能对我指指点点。”
也没忘记叶碎金交给她的任务。
“我休沐日带小嫂去骑马,她虽然骑的不好,但也喜欢上骑马了。说比待在家里舒服。”
“我便想了个好主意,跟娘说,让小嫂每天接我散值。娘心疼我,便许了。”
“我散值便和小嫂一起逛街,吃吃逛逛再回家。小嫂很大方,喜欢给我买东西。但其实我有薪资,娘也给我零花钱,爹悄悄贴补我,大嫂也经常给个针头线脑钱。只小嫂欢喜这样,我便任她了。也时常买些东西回赠。”
“我现在已明白六姐为何叫我经常陪伴小嫂。”
“大家都觉得既嫁了,便该有个媳妇样。晨昏定省,操持家务,理所应当。”
“没人想过她也才十五六,就比我大那么一点,便来到别人家里生活,跟哪个都不熟。各种习惯全不通。又不能再像做闺女时那样随意。”
“我但一想这如果是我,我便浑身难受。也不怪小嫂忧思多虑,是这事本身就让人难受,小哥又不在身边,这些忧思无处可排。”
“想想就难受。为什么嫁了人就一定要去别人家,又为什么一定要嫁人。”
十二娘给叶碎金写的信最厚。有些话,除了叶碎金没法对人说。
叶碎金细细地读了,人虽不在唐州,却仿佛穿透字里行间,看到了十二娘正在长大的过程。
她微微一笑,把书信折好,收进了匣子里。
因高盼降了,故而荆州其他地方打起来也不费力。
叶碎金能放手的尽量放手,只水战她才亲自领兵。没办法,叶家军中真正有丰富水战经验的也只有她。便连赫连,这一块都有短板。
但这种东西,亲身经历过,可比死读兵书学得快多了。
叶家军在荆州从东向南向西再向北,到十一月的时候,彻底把荆州趟平了。这中间还有不少时间是花在了让主人习惯水军,学习水战上。
此时,她的实控范围南至石首山,北至石梁山。与大本营邓州之间只隔着襄阳。
襄阳矗立在那里,隔绝南北,隔绝了晋帝的视线。
甚好。
蒋引蚨和叶艮之自来到荆州,几没休息的日子,没日没夜地干活。
荆州物产之富,实令人咋舌。
当叶碎金阅览册簿时,她所表现出来的平静令叶艮之佩服得五体投地。要知道这几个月他整理这些,经常是一边统计一边咋舌的。
叶碎金怎地看了眉毛也不挑一下。
那自是因为,前世叶碎金国库的册簿也看过,户部的奏疏也批过。她所接触过的体量,更不知道比一个荆州大多少倍。
当然,荆州产粮之丰,她肯定是高兴的。
然而比这更高兴的是,松滋有白铁矿。
白铁矿石焙烧后产出的主要产物是硫磺,但它的矿渣是铁渣,视其纯度,若够,也可以做铁矿石用。
虽不是铁矿,也比没有强。
石首则有铜矿。
铜就是钱呐。叶碎金看到铜,脑子里甚至已经在考虑铸币了。
太多的事在脑子里多线并行,现实里条件有限,得一件件来。
叶碎金把卢青檐唤来:“我知道你想要荆州的茶与丝。我交给你一件事,若能办到,你想要的都给你。”
“你去给我想办法,”她说,“把襄阳的存粮掏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