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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天梯(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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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岁的岑迦头一遭被岑周川硬着心锁在卧室未送吃喝,并没收走她的软糖罐与饼干盒。她很有骨气,熬到月亮掉下去又涨满,只绷在床上假装尸体,手摸胸骨以下空瘪的肚皮,听浸泡着胃酸的咕噜声。

傍晚被放出来时,也是岑周川亲手将门打开,他给她递牛奶,烫透又晾到刚好喝下的温度,“你知不知道你错哪里?”

她正欲啜奶的嘴巴瘪下去,声音困在玻璃杯里闷闷的,“我没错。”

她爸气到心绞痛,也许是觉得她实在冥顽不灵无须浪费口舌,也许是为多活几年攒些力气受她气,盯她没事儿人般喝净牛奶,收拾杯子虎着脸摔门走了。

沉圆从此拥有了一间堪称专业性一流的舞房。

岑周川在养孩子上从来很公平,成年人的一颗心不偏不倚地盖好两颗半熟而敏感的心。他给他在舞房里修两面墙宽的落地镜子,压腿抻身的扶栏也像模像样地请人装好。

也算挽回了宋春徽对这段婚姻摇摇欲碎的心。

宋春徽总和沉圆说,“这个爸爸对你好到没得说,圆圆,重组家庭做到这个份上的父亲太难得,他爱我敬我,对你也是,你要懂得感恩。”

就算爸爸带着一个坏姐姐。

岑迦失去了能够满足她虚幻公主梦的琴房,不过她很快从这种失落走出来,因为她发觉与其做心善公主,不如做仙蒂瑞拉的坏姐姐,她对继弟青春期的霸凌似乎更能取得猎奇的快乐,那种太平欺瞒后的残忍,更有一种渗血美化后的可怖。

要琢磨滤镜饱和度的摆拍是假的,可继弟害怕时的小狗耷拉耳朵是真的;弹错键时迸裂的音调是难听的,可他要哭不哭塌下去的狐狸眼尾是好看的。

第一次是沉圆的演出服,他头一遭被选跳独舞,宋春徽重视得了不得,嫌舞团那些舞服做工潦草,带他跑到城市另一边找老裁缝订制,比对哪种裁剪最能托好他的身段,袖口的珠子是手工钉缝的。

做好花了些功夫,等他回家试那天,却发觉包裹被拆开,散乱一滩。

他捧起来,发现是一堆破烂碎片,冰凉绸料软软触着手,珠子噼里啪啦地掉一地。

这和被校园欺凌的学生打开衣帽柜发觉运动鞋里放图钉,图钉密密牙尖齿狞又有什么区别呢——他老实,没经过这种坏事,惶惑地往四周去看。

就看见岑迦抱着胳膊站在楼梯拐角俯视他,身后是一扇阔大玻璃,透露金光夕照,照得她的脸有种接近柔化的丝绒感,竟如蜜浇出来的带笑。

她竟没有一处是冷的、硬的、雕塑感的,这笑好像无限扩大要挤破他的眼眶,温暖又浓烈,杀气全无,就像十四岁时她给他恶作剧似涂指甲油,叫他,多漂亮呀,圆圆。

就算他们隔着好长一道楼梯,她也如诅咒黏在他身边。

沉圆没讲话。

他蹲着把珠子捡起来,好像清理杀人现场,凶手跪在地板上擦血迹,珠子硌得掌心疼,疼久了发麻。

一颗,一颗,他捡起来。

身子也打起摆子。

如陷涡漩。

后来演出时宋春徽等他上台时才发现他还是穿旧舞服,心里好困惑,落幕后一家人去接他,本来从不会来看他跳舞的岑迦也盛装出席,穿新裙子,还涂口红。

宋春徽给他擦汗,嗔怪问,“怎么不穿那件新舞服啊?花了可多钱做的呢。”

他手却是冷的,看着笑容饱满的继姐,嘴上是血感的红,轻声说,“我不喜欢。”

姐姐不喜欢。

岑迦维持着这些阴险整了继弟许多次,并屡试不爽,沉圆竟是个傻的,棉花做的,不会告状不会喊屈,她猜想或许拧他一把都只是张张嘴不出声,效果好到竟瞒得宋春徽觉得她已改过自新。

为庆祝这个家庭重新黏合平滑,女主人决定举行家宴,桌上放满岑迦爱吃的菜,在她的期末家长会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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