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团圆
后来沉圆把相册交到施嫣手里,她已经不会刻意地伸长指尖好营造两人的触碰,偏偏沉圆还要微笑着问,“那天施嫣姐不是来了吗,怎么没拿到相册就离开了?”
她那天看得不够真切,他与岑迦看上去又穿得齐整,尽管那些声音回想起来还是叫人脸红心跳。施嫣从来觉得自己是个会周全的人,此时却觉得舌头打结,她找个理由搪塞过去,沉圆听了脸色没有什么变化,说,那真是害施嫣姐白跑一趟,不好意思。
说完就要走。
“等等!”她还是想得到确认,鼓起勇气叫住他,“那天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你和你姐姐岑迦在舞房里……”
“嘘,”食指压到沉圆唇上,却压不下他嘴角的笑意,被主人带出去玩耍的小狗总是有一种本能的开心,“有些话还是不该乱说的,施嫣姐。”
他维持着同学之间的分寸体面,讲出来的话却让施嫣有误闯禁地的慌张,“你只要知道我很喜欢我姐姐就行了,而姐姐实在不愿意有其他人与她争,她一直很小气的一个人。”
那天起他们就定格在最寻常的舞伴,同事,台上是怎样的缠绵爱侣,台下要被新人臆测如此默契是不是因舞生情,施嫣都要大方地摆手,说人家首席有喜欢的人啦,哪里轮得到我?不要乱点鸳鸯谱,耽误我的正缘,你们谁赔得起?
众人就一笑而散,绝不再提。
她实在难忘那日沉圆的眼神,缠绵近乎混合胶质,爱欲叫人心悸地聚起漩涡,表面却如一镜湖水。这人不能再深交,躲着走为妙,不作恶也不够是合格的好人,施嫣是聪明人,比起年少蜃楼的恋爱,她还是更想万全自保。
岑迦难得心情好,哪怕沉圆嘴巴很严,她再也撬不出他关于节目通告的半点动静,她最近还是会与他演着亲密爱人的戏码,沉圆做菜时她甚至还会围上围裙帮着清洗准备,哪怕沉圆好几回看到刀刃就要卷上姐姐的手指,土豆皮都去得坑坑洼洼变小好几圈。
不知道的人看上去,还以为他们是一对新婚夫妻,虽然妻子的脾气实在有些娇纵,可是被偏爱的人何必讲那么多道理。
岑迦变得驯服,是因岑周川病情好转,要从病房接回家里养了,沉圆承诺她爸爸一回家,会带她回家吃一顿团圆饭——岑迦觉得实在讽刺,团圆饭,哪是他们这样面和心不和各怀鬼胎的几口人能同桌吃的东西。
可被带回家那天,她推开门,看到里面再熟悉不过的装潢时,她又险些战栗起来,甚至要近乡情怯。
“姐姐是太开心了。”
她的脚踝被握住——隔着那一圈电子脚铐,已是换了最轻型的,不过据说警报功能也更先进——沉圆蹲下身为她脱下鞋,宋春徽心细,早早找出了她从前穿的拖鞋,他帮她套上,怕她的裙摆沾灰。一串动作做得熟稔。
岑迦趁机踢了他一脚,警告道,“这是在家。”
沉圆哪里会与她分辩这些,又捏捏她的掌心,“去陪陪爸爸吧,姐姐会很听话的,我知道。”
岑周川还是有病色,见到许久未见的女儿回家都难有力气去起身迎接,岑迦在他身边坐下,发觉原本高大的父亲已被病痛害得颓萎太多,那些尖刺就突然回缩嵌进她的心里,他们已是没有很久好好地讲话,“爸,我回来了。”
岑周川勉强伸出手臂去拍拍她的肩膀,“回来就好,不再想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