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陆言鸣在跟杨泓打视频写作业。
白天老师布置的试卷并不算难，陆言鸣很快就写完了，从桌屉里抽出一张信纸摊在桌面上，笔在手中熟练地转圈圈。
先是瞥了眼杨泓认真做题的模样，再动笔写下几个字。
写一句，删一句，斟酌再三，又添了一句。
陆言鸣很久没体会过这种纠结的感受了，好像怎么写都不够好，一段话删删改改最后就留了个标点符号。
某位年级第一看着花十几分钟写出来的东西又全部划掉，心情平静到有点想笑的地步。
他语文并不差，甚至很好，日积月累的功底让他每次考试都保持在一百四十分左右，但是写情书这种事还是第一回，总归会有些磕磕绊绊。
喜欢的人就在身边，每天搂搂抱抱，亲亲我我，用过的套子都快比一场考试下来被扣的分多了，彼此都熟悉到知根知底的程度，再来弄这些显得迟了，但陆言鸣还是打算一点一点补全。
半个小时过去，杨泓把作业写完了，抬头就看到陆言鸣在盯着自己，断眉拧紧：“你干嘛？”
他很少见到陆言鸣在写题的时候会分心，而且，怎么一直对着一面写？还涂涂改改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今天的作业有这么难吗？
不至于吧，陆言鸣这个脑子还会有他不懂的？
杨泓疑惑。
陆言鸣面不改色地说：“没事。”
接着目光下移，顶着一张性冷淡的脸，语气平平地提醒：“你领口有点低。”
杨泓：“？”
杨泓顺着陆言鸣的话低头往下看，他今晚洗完澡随便从衣柜里扒拉一件短袖穿，没见过的款，估计也是陆言鸣的，尺码好像太大了，他自己穿的时候也没太注意，现在才发现胸口那裸了一大片，乳尖都快露完了。
草。
杨泓伸手就把衣领往上提，结果这件的款式就是很骚包的深v，提上去没多久又往下掉，还弄出一副半遮半漏，欲拒还羞的样子。
“你他妈买的都是什么衣服？”
杨泓咬牙切齿，起身往衣柜走，重新挑了一件看起来正常的衣服换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陆言鸣看不到那边的景象，只能听到布料摩擦的声音，隔了一会儿才开玩笑地说：“九块九包邮送的，你穿起来挺合适。”
那件被丢在床上的，价值1.3w的，名家设计的性感t恤就这样被陆公子说成了地摊货。
杨泓现在看到那件t恤就碍眼，把它塞回衣柜里，重新坐到桌子前，凶巴巴地开口：“合适个屁。”
末了又不爽地评价：“丑，土，低俗。”
陆言鸣勾了勾嘴角，撑着下巴告诉杨泓：“你要是在床上这样穿，我会更兴奋。”
如果到了床上，那件衣服就会变得皱巴巴的，可能还会沾上一些不明液体。
杨泓多多少少也领会到陆言鸣的一些癖好，比如喜欢从后面抓着衣服下摆冲刺，兴起的时候还会掐着他的腰往后撞，弄得他逃也逃不掉只能挺着屁股挨操…回忆起这些杨泓头顶快要冒烟了，色厉内荏地威胁：“陆言鸣，你再说这些我挂了。”
陆言鸣见好就收，眨眨眼又恢复一贯正经的模样，从作业里挑了几题典型的题目给杨泓讲解，情书的事暂时就被搁置起来。
一通补课电话结束，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陆言鸣被蒋烨叫去打了几把游戏，再看微信多了两条新信息，还是两小时前发来的。
【火锅店老板：家里有事，店里明后两天不开门。】
【火锅店老板：我已经给他打电话说了［笑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陆言鸣在火锅店帮杨泓摆平闹事的人之后顺势加了老板微信，主要就是想让老板多照顾点杨泓，如果放假的话也告诉一声。
手指点点屏幕，回复一句“好的，辛苦了”。
陆言鸣把手机放到桌上，往后靠着椅子，想给杨泓发信息，但看时间又觉得他应该睡下了。
周末没事的话，应该能出来玩吧。
陆言鸣想着杨泓总是忙里忙外的生活，连节假日都不停歇，无奈的同时心口又泛起一丝丝波澜，酸酸涩涩的。
真是越喜欢，就越容易心疼。
以前不在意的事情，现在一点一点去细想，浮出来的残酷现实压得人心底沉甸甸的。
在最开始调查杨泓的时候，陆言鸣还收到了一踏杨泓以前做兼职的经历。脑子略微思索片刻，他弯腰拉开最底下的抽屉，将厚厚的纸质资料摊开在桌面上。
一张又一张，入目是各式各样的兼职，只有他想不到，没有杨泓做不到的。简单轻松点就是发传单、替人打杂之类的，脏点累点甚至有去工地的，整整二十七张，杨泓的大半个高中时光，都在这里面了。
有些活，甚至干一天连个百块钱都不到，说好听点，只是薪资低但起码有钱拿，说难听点，为了赚钱给人当苦力使，但杨泓还是去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甚至有的老板见杨泓是个高中生，故意压低价钱，纸上的字印得黑白分明，里面那个陆言鸣不曾触及过的杨泓，也在以他的方式强硬地讨回了属于自己的尊严。
耳边莫名响起杨泓当初那句应付的话——“我喜欢打工”，配上这一桌的白纸黑字，真是有够刺激人的，这哪里是喜欢…分明是为了钱连命都快不要了。
陆言鸣指尖翻动，沉默地观看。
那么多手拽着杨泓往下拉，想看他折服的样子，陆言鸣也曾是里面的一员。但杨泓那根骨头好像拧不断一样，别人若是打他一巴掌，他要还回来两巴掌，甚至更多，凭着那股不屈服的劲，独自顽强长大到了现在。
还能说什么呢，饶是陆言鸣这会儿也彻底笑不出来了，他没经历过，但也能透过这些信息，透过这厚实的一打纸，推测出杨泓的不容易。
陆言鸣点燃了一根烟，薄唇咬着烟蒂轻抿，房间里顿时云雾缭绕，一口接一口，猩红的烟芯渐渐燃尽，在应当快活的时候，最柔软的地方却仿佛被针扎一样，密密麻麻地痛着。
杨泓骂得没错，他以前确实是个混蛋。
陆言鸣不否认，却也不后悔，事到如今，只觉得自己来得太晚了。
他虽没资格参与杨泓那段磕磕绊绊的过往，但至少现在，以后，将来的每一天，只要有他在，都能让杨泓过得比过去更好。
一根烟抽完，又点了下一根，alpha冷白瘦削的手指夹着香烟，随着烟雾吐出，模糊了他冰冷到淡漠的俊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陆言鸣从来就不是什么纠结的性子，想通的事情自然也不会改变，平复好情绪后，将资料都收起来放回原来的位置，起身把烟头摁灭。
……
周六上午。
【陆言鸣：醒了吗？】
杨泓周末没事做，难得睡了一次懒觉，缩在被子里迷迷糊糊地睁眼，眼皮只掀了条缝，动了一下没碰到熟悉的温度，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今天是周六，陆言鸣被他赶回家里睡了。
人走了，味道还在，玫瑰香虽然不浓郁，但沾在被子上，杨泓半张脸埋在里头闷闷地闻着，感觉香死了。
蒙了好一会儿才伸出一只手去把手机捞进来看时间，已经快到中午了，杨泓解锁屏幕就看到了陆言鸣的信息。
【杨泓：刚醒…干嘛？】
对面秒回。
【陆言鸣：你妹妹在家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泓：不在，她去上补习班了。】
【陆言鸣：那就好，给你点了外卖】
杨泓看着这句话，浑身猛地一激灵，脑子瞬间清醒了，皱着眉打字。
【杨泓：这哪有外卖员会送进来？】
【杨泓：你别被骗了，多少钱啊？赶紧让他退了。】
陆言鸣好笑地看着手机屏幕，边笑边单手回复，他另一边手拎着一袋保温盒，里头都是保姆做的饭菜，色香味俱全。
【陆言鸣：没被骗，已经到了，开门拿外卖吧。】
杨泓急急忙忙地从床上蹦起来，连牙都没刷脸也没洗，只套了件大外套，穿着拖鞋就往外走。
草，陆言鸣这外卖什么时候点的？
居然还真有人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泓都能想象到外卖员走进这弯弯绕绕的地方会有多绝望。
陆言鸣发完信息后靠在一边墙旁继续等，因为昨夜气温骤降，他外头多穿了件纯黑色外套，这衣服左边有独特的袖标，是个用金线勾勒出的艺术指南针，里头配同色系的卫衣，简单的叠穿显得他身形高瘦，冷白清俊的面容透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正垂着眼眸看手机。
楼道断断续续有人上下楼，基于他出众的外貌，不论男女老少，只要经过都会瞥他一眼，眼神夹杂着好奇跟疑惑。
叩的一声，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