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筹交错、欢声笑语的午宴上,变故陡生!
“阿冲!!”
慕朝游变了脸色,疾步冲出去,魏冲靠在她怀里,整个人也如同筛糠般抖起来。
“阿、阿姊……”他弓着腰,浑身上下不受控制地大口大口吐着鲜血,一眨眼的功夫,便已经浸透了她的前襟,慕朝游浑身发冷地抱着他,心道,王道容果然还是不肯放过他们。
“阿姊我……我……怎么了?”魏冲想要说话,整个人却一直在打摆子,语不成句。
少年眼底终于流露出浓浓的恐惧来,“爹……娘……”
“我要爹娘……”
韩氏和魏巴扑倒在他面前,眼泪滚珠一般地落下来,“阿冲?阿冲?!”
魏巴一把将人抢过背在了背上,跌跌撞撞冲出家门,要带人去看医师。
韩氏一边哭,一边追逐在他二人身边,举起手想替魏冲擦去唇边的血,但那血沫子依然不停地涌出来。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怎么就这样了呢?”
还是谢蘅掀了停在门口的马车车帘,帮着魏巴将人送上了车。他往车辕上一坐,正要扬鞭亲自驾车求医,忽然看到慕朝游一动不动地站在车边。
谢蘅预感到不祥,“朝游?”
慕朝游却摇摇头:“我就不去了。”
谢蘅盯紧她:“别去。朝游别去!我会请来谢家最好的医师来救治魏冲!”
“王道容正等着你自投罗网!”
慕朝游心意已定,深深地看了他们几人一眼,飞也般地转身跑开了。
事到如今,她不得不再找王道容。
她呼吸急促,脚下生风,忽然无比痛恨起自己当初一心情爱,招惹上了王道容这个怪物,连累身边人到如此境地。
她曾经以为自己会抗争到最后一秒,可如今才发现她并没有自己所想的那样坚强。坚强到可以坐视身边的人受自己牵连而无动于衷。
王道容若即若离,步步紧逼。他并不吝于给她一点希望,却每每在她以为柳暗花明,峰回路转之际,不过是坠入更深的绝望。
魏冲不能出事。
她已经够对不起韩婶子了,这一刻哪怕叫慕朝游跟王道容低头认错,她想,她也会毫不犹豫地跪下来咚咚磕三个响头。
她一口气跑到街心,当街拦了一辆马车,还没等那车夫回过神来就提着裙子钻了进去。
—
穿过曲折的游廊,迎面便瞧见连天荷叶,风惊起,红莲如浪,片红飞过,荷风送凉。
阿笪走在前面引路,“郎君已经等候娘子多时了。”
慕朝游跟在他的身后,隐约听见远处传来的铮铮琴音,清商绕梁,高山流水,旷远无穷。
一曲既罢,慕朝游也下了游廊,在庭院花架下瞧见了那道熟悉的白色身影。
王道容手边搁着一张琴,一卷书,几支碗大般鲜嫩带露的荷花及一盘莲子。
少年心情仿佛很好,皙白的手指灵巧地剥着盘内的莲子。
瞧见慕朝游,他定定看她好几眼,不禁露出个孩子气般的笑容,湛然若神。“容就知晓,朝游你一定回来找我。”王道容嗓音轻轻地说,一双乌黑的眼里绽放出动人的光彩。
慕朝游长驱直入,开门见山地说:“放过魏冲。”
王道容耐心地将莲子薄绿的外衣一点点剥去,“放过他可以,但你可已经想好用什么来换了么?”
慕朝游不假思索地说:“放过他,我答应你任何要求。”
王道容顿了一下,他指尖捻着那雪白的莲子,白皙的肌肤仿佛在日光下闪着光,泛着雪一般的色泽,语气轻柔更胜于夏日一场不合时宜的落雪。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
慕朝游:“但我也有要求。”
王道容轻轻地,眨了眨他那双秀美的眼。
慕朝游深吸一口气,专注地望着他:“这是你我两个人之间的事,不要再牵连无辜了。”
王道容点点头:“朝游。你理当知晓,我不会拒绝你任何要求。”
“稍后容会叫阿笪带你去取解药。”
“会有后遗症吗?”慕朝游问出自己目下最关切的问题。
王道容轻轻将一枚白嫩的莲子放入盘中,嗓音一如莲子当啷落入玉盘,“容只是想求朝游回心转意,从未想赶尽杀绝。”
他手指灵巧如蝶,不移时的功夫,便剥了满满的一小碟。王道容自己不吃,只将小盘子推到她面前,柔声问:“朝游。我今日便算准你会来,从早上剥到现在,尝尝吧。”
慕朝游低头拣了一颗送到口中。
王道容:“如何?”
舌尖弥漫开一阵强烈的苦意。
慕朝游沉默半晌,如实说:“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