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不砚真的不会顾及求情,能毫不留情断掉他阿爹的续命。
可能还会给他毁诺的惩罚。
钟良看着祁不砚发呆。
祁不砚感受到钟良的视线,握竹箸的手微顿,没再吃,看向他,微笑问道:“你有事?”
贺岁安还沉浸在吃饭中,乍听到祁不砚出声,嘴里还吃着一口肉,抬起眼看他们。
“没事。”钟良回道。
他对上祁不砚那张总是笑吟吟的脸,忙低头吃饭,怕从少年口中听到“你长得太丑,别这样看着我,我吃不下饭”之类的话。
他们吃饭的速度不慢,吃完后,时辰还早,钟良越过贺岁安收拾碗,却又看着祁不砚,像有话要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还是贺岁安发觉了。
她看了一眼祁不砚,对钟良说:“您想说什么便说。”
钟良握紧碗,这才鼓起勇气问:“祁小公子,你刚刚吃得那么少,是不是因为我在这里?”
祁不砚正垂眸看爬到脚边的红蛇,红蛇顺着靴子爬上来。他听言,将目光放到钟良脸上:“为什么说我吃得少,是因为你?”
“看着我会吃不下饭。”
钟良声音几不可闻。
还坐在一旁的贺岁安睁大眼,很想告诉钟良,他想多了,但钟良不是问自己,而是问祁不砚,她不能代替祁不砚回答钟良。
祁不砚双手交叠支在木桌上,手背垫着下颌,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笑弯了眼,又是一问:“为什么说看着你会吃不下饭?”
钟良垂下头:“我……”
他一鼓作气道:“我长得丑,很丑很丑。”不是那种寻常长相的丑,面部是一种畸形古怪的丑,皮肤有时候还会发脓溃烂。
“所以呢。”少年撤下一只手,单手撑下颌,懒洋洋的。
钟良“啊”了一声。
他不是说的很清楚了么,难道不是觉得他丑,看着吃东西难以下咽,所以才会吃得那么少。
贺岁安张了张嘴,终究是没选择插一句话进去。
祁不砚用手捞起红蛇:“你长得如何,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是美,是丑,都与我无关,我为何要因为你的长相,而吃不下饭。”
他离开桌子:“我今天吃得少,是因为我不想吃,不是因为其他人,也不会因为其他人。”
钟良听后,久久不能言。
是他太自卑了。
“钟大哥。”贺岁安也不希望钟良误会,“他不喜欢撒谎,他说的话都是真的,他今天吃得少真的与您无关,您别放在心上。”
良久,他道:“我知道,谢谢你,贺小姑娘。”
走远了的祁不砚忽停下。
贺岁安快步跟上去,红蛇又不知道去哪儿了,反正不在他身边,可能是去找地方晒太阳了。
吃完饭,到处走一走会舒服一点,不然积食会难受,祁不砚吃得不多,走不走都无所谓,贺岁安今早吃得多,必须得走动。
这是祁不砚养蛊得回来的经验,蛊吃多了也会有不良反应。
小时候,他喂死了不少蛊。
红叶村的路还是很难认,他们只往走过的路走。
半路遇到来红叶村给村民送药的几名玄妙观道士,三善真人今天也亲自来了,一袭朴素道袍,行走间袖袍盈风,仙风道骨。
三善真人见过他们,若此时在红叶村碰面,他会怀疑的。
贺岁安反应还算快,拉过祁不砚的手,躲进一棵大树后面,能活动的空间几乎没有,很窄,动一下都有可能让不远处的人看见。
他们被迫挨得很近。
祁不砚比贺岁安高太多,他下巴正好能抵在她的发顶,呼吸也顺着发丝洒向她,像股电流。
又因为是贺岁安拉祁不砚躲进大树后面的,所以她做的动作是将他抵在树上,脑袋紧紧贴到他胸膛前,有一点被银饰硌到。
凉凉的。
贺岁安屏住呼吸。
祁不砚的心脏就在她耳旁,铿锵有力的心跳一声又一声地传过来,慢慢地,他们的心跳频率仿佛趋同了,像出自同一具身体般。
玄妙观的道士还没走,突然出现的村民跟他们聊了起来。
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太难受了,贺岁安想动一下腿,又怕蓬松的纱裙裙裾会露出去,只能动上半身,她松开握住祁不砚的手。
贺岁安也不想继续听祁不砚的心跳声,微仰起脑袋,却撞入了他的眼底,他在垂眸看她。
她偶尔会受不住祁不砚的直视,就像现在这样。
于是,她侧过脑袋。
树有虫子是常见的事,贺岁安看到有虫子顺着丝爬下来,就在她身边,距离逐渐地缩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