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值得庆祝的事?”
贺岁安给祁不砚夹了一块雪白的鱼肉,放到瓷碟里:“当然,我的、你的出生都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对了,你生辰是哪天?”
祁不砚提起竹箸,尝了点她夹的鱼肉:“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贺岁安刚说完,又想起了什么,兴许是祁舒和边以忱从未给他过过生辰,也没人跟他提过,导致他只知道大概年龄,不知生辰。
她沉吟片刻道:“不知道也没有关系的,我看五日后是个好日子,我们以后就把那天当成你的生辰,我会给你送礼物。”
祁不砚抬眸:“五日后?”
四月十九。
每逢这天,祁舒会瞒着边以忱,偷偷地给他一颗糖,她没笑脸,态度也跟平日里差不多。
有没有糖吃,对祁不砚来说没太大区别,他不重口腹之欲,但觉得很奇怪,便记住了这一天。
而贺岁安恰好选了这一天。
真巧。
祁不砚将整块鱼肉吃掉,放下竹箸,看着贺岁安:“你为什么会选择五日后的四月十九。”
贺岁安也不知道,就是谈论到他生辰此事时,脑海里忽然冒出了四月十九这个数字。
她迟疑:“你不喜欢?”
他摇头:“不是。”
贺岁安忙道:“如果你有喜欢的日子,可以用那天当生辰,不一定要我说的四月十九。”
“没有,就用你说的四月十九当我的生辰吧。”祁不砚接受了她的提议,他不在乎什么生辰不生辰的,却有点好奇她说的礼物。
菜都上来了。
他们没再谈论生辰,贺岁安提箸试过每一道菜。
流水席上,人来人往,她吃饭时偶然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左上方,那一桌坐着一名黑衣青年,银冠束发,腰侧悬挂有罗盘。
黑衣青年是背对贺岁安的,她无法看到他的正脸,可望着这名黑衣青年的背影,容易想到在风铃镇与他们共闯过古墓的沈见鹤。
她站起来,想看仔细点。
沈见鹤离开风铃镇前,留过一封信,拜托掌柜转交给他们,说日后有缘再见,必定请他们吃酒,若无缘便就此相忘于江湖。
贺岁安至今还记得这句话。
见她站起来,祁不砚停箸不吃了:“怎么了?”
贺岁安回头看他一眼,解释道:“我好像看到了沈前辈。”想指给他看,却发现黑衣青年不见了,坐那个位置的人变了。
看错了?
不可能,刚才的青年穿黑衣,现在的人穿紫衣。
因为这是流水席,一个位置空了,下一个进来的人就会坐下,所以她应该是没有看错衣服,不过对方是不是沈见鹤就不一定了。
祁不砚听到沈前辈这几个字,反应平平,看了看她所指的方向,同贺岁安一样,没见着人。
贺岁安也不纠结。
她在酒楼里吃饱喝足便离开了,慢慢沿着街走。
有一辆马车从他们身边驶过,侧帘被风吹开一角,贺岁安下意识往里看,坐在马车内的人是褪去红色官袍,穿了常服的谢温峤。
矮案点着一盏灯,摆在谢温峤左手边,他右手拿着卷宗,清隽的眉头微微蹙起,倏地加快翻阅的速度,脸色越看越难看。
这是关于几月前,卫城兵败,蒋将军一家惨遭灭门的卷宗。
卷宗落到了谢温峤手中。
卫城兵败、蒋将军一家惨遭胡人灭门一案被定论为蒋将军守城不力,轻敌导致的,皇上似乎也认可了这个调查结果,不再追究。
他则认为其中另有隐情。
谢温峤虽与蒋将军不熟,但以前有过几面之缘,交接过公务,能感到他不像是会轻敌的人。
相反的,蒋将军追求谨慎,行事求稳求妥,如此之人怎会在守城时轻敌,导致全军覆没,卫城百姓被屠,幸存的百姓流离失所?
谢温峤不太相信。
他一回到京城,立刻调阅了蒋将军的卷宗来看。
从卷宗撰写的内容来看,一切过错皆在蒋将军身上,但念及他已在守城时身亡与全家被灭,朝廷会保留他的官衔,不再究其罪。
如果事实如此,谢温峤自是不会偏袒任何人,只当自己看走眼,但是事实或许并非如此。
卷宗上有很多地方都写得很模糊,一笔带过了。
谢温峤不认这份卷宗所述。
他必须得重查。
一份能够定罪的卷宗不该是这样的,太简单了。
卷宗被谢温峤重新卷好,放到一边,他捏了捏鼻梁山根,缓解一下疲惫,听见马车外有人在讨论落颜公主联姻之事,侧目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