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家人若无意外,按着惯例每天晚上都是一起用晚饭。
安启明坐在正位,安沅和张姨太太分别坐在两侧,张姨太太旁边是她的两个孩子,安沅身边从沈浓到了安家之后,一直都是沈浓。
今天安沅坐下之后,正跟安启明说着话,身旁的光影一暗,知道是旁边有人坐下,她没回头,只是过了几秒觉得气味不对,转过脸发现是安新钧坐在了她身边。
安沅怔了下,视线巡视沈浓所在的地方,他似乎是落座的时候晚了一步,被安新钧抢了位置。
沈浓现在都还没坐下,微微低着头站在离椅子两步远的地方,透着股小可怜的味道。
这种情况,安沅要是幼儿园老师,估计会调解让他们各坐其位,但想着她跟沈浓还在冷战,她就当做没看到。
安新钧坐的坦然,抬手还给安沅折了方巾。
“沅沅是想喝什么汤?”
安新钧挽起了袖子,拿起了汤勺。
“佣人知道我喝什么。”答了一句,安沅就看向了安启明,“大伯怎么说?阿浓进军校没问题吧?”
要把沈浓到军校,她当然是想送到最好的,她瞄准的那一所是中央设立,从里面出来的军官不一定都能进入重要部门,但是重要部门的人员都是从哪所学校出来。
“一个学校而已,能有什么问题。”
安启明不甚在意,要是让沈浓现在去当官,他不一定运作的了,但进一所学校而已,这他要是都做不到,怎么还算得上是沙城的土皇帝。
“谢谢老爷。”
沈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下,安启明说完恭恭敬敬地感激。
安启明瞥了他一眼:“好好做,不要辜负你姐姐的心意,这几年她少有求我的时候。”
“我一定铭记姐姐的恩情。”
沈浓看着安沅,安沅却没有看他。
“好了好了,吃着饭呢,怎么就突然感激来感激去,现在是不是也轮到我那谢谢老爷赏我一口饭吃。”
张姨太太抛着媚眼,抓住了安启明放在腿上的手,“若不是老爷,我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更没想过还能生下这几个孩子。”
安启明顺势摸了摸张姨太太的肚子,对男人来说,年纪越大对添丁就越高兴,安启明也不免俗,期待张姨太太肚里的这个孩子。
只是期待归期待,张姨太太想要的扶正,他不可能满足,所以他只是摸了摸张姨太太的肚子,并没有搭话。
张姨太太晓得安启明的意思,心里暗恨,一抬头又看到安新钧在专心致志地在给安沅剥虾,一颗颗脱得干净的白虾放在珐琅盘里,安沅连看都不看一眼,安新钧的表情却是甘之如饴。
再看旁边的沈浓,哪怕是面无表情,她也知道这人此时正在因为安沅心烦。
这屋子里头的男人都围着安沅转,她在这饭桌上还不如桌上玻璃瓶里摆着的花。
“新钧剥了那么多,沅沅你好歹也尝一口,这片心意我见着都心疼。”
安沅正吃着板栗鸡,听着这话把碟子推到了张姨太太跟前:“姨太太心疼,便送给姨太太吃吧。”
张姨太太心里有鬼,怕自己说的话带了酸意自个没有察觉,哪里敢接碟子,娇笑地把碟子推了回去。
“是我多嘴多舌,沅沅你可别把我搅合进去,我错了还不成。”
那碟子虾推了一个来回,等到所有人用完了饭还放在那里,安新钧笑看着,男人骨子里可能都带着一点贱,之前他讲究骨气,现在不要骨气了,安沅越对他冷脸,他就越心里痒痒,非得看到安沅对他露出笑脸。
接下来几天,吃饭的时候安新钧都坐在安沅的身边,安沅跟安启明说生意上的事,他也能插上几句嘴,饭桌上几乎只有他们三人在说话,张姨太太也想说几句,偏偏连他们说什么都听不懂。
她倒是想跟沈浓唠叨几句家常,可惜沈浓是个闷葫芦,安安静静,问一句回答一句,回话还越来越简短。
她晓得沈浓就是安沅脚下最忠心的一只狗,她勾得了安新钧,却没办法让沈浓开窍,与其浪费精神,不如收回了在他身上的注意力,搂着自己的肚子桌下的脚时不时碰一碰安启明和安新钧,也就这时他们的反应能让她有些存在感。
*
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瞅着要到送沈浓走的日子,安沅觉得冷战够了,也该跟他说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挑了个家里人都不在的时刻,把沈浓叫进了房间。
两人也就几天没打交道,沈浓看着就阴沉了不少。
穿得跟平时没什么区别,就是眼睛透出来的情绪有种晦暗的过分,像是他们刚认识时候。
看到这样的沈浓,安沅自己觉得自己也挺恶趣味的,她大概想到冷落,会让沈浓心里产生一些变化,她是真的想借机把沈浓送走,但心里也真是有一丝想看沈浓发疯。
她这算不算是被这几个世界的“他”也培养成了一个变态。
除此之外,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定位也是奇怪的,她觉得搞弟弟很恶心,但两个人又不是纯姐弟关系,她觉着有点暧昧,可这一点暧昧感觉也不会导致什么。
沈浓去上学一走就会是几年,到时候他要是带个女人回来,她想了想,她是接受不了的。
她可以接受两人只是姐弟关系,但却不能接受沈浓身边有别的女人,看来她是真被“他”培养成了变态,已经完全把他当做了自己的所有物。
“明天你就要走了,明天早上我不一定起来的来送你,这算是我们俩这几年的最后一面,你就不打算对我说些什么?”
见沈浓进了房间只是看着她,一句话不说,安沅主动开口。
她双手撑在床榻上,歪着头盯着沈浓:“你是打算跟我一直冷战下去?”
“我没有跟你冷战。”
沈浓黑色的眼眸惊起了一丝波澜,让他看着透出了些委屈,这些天算是安沅单方面的不搭理他,而他接受了她的安排。
说是接受也不正确,应该是他把一起情绪都压抑了下来。
他不在乎佣人说的那些话,觉得安新钧碍眼,也能忍受他的存在,但是他不懂安沅为什么会把他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