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斯收回了手。她垂下眼帘，将情绪都掩藏起来。
威廉察觉到了这尴尬的气氛。他也有些惊讶于自己的身体先于头脑行动。
“怎么，伤口很难看？”
罗斯没去理会他刻意缓和气氛的话，只是沉默地带着他来到了一个房间门口，开门走了进去。
这间房是个单身公寓的构造，简洁，宽敞，明亮，而且明显有人生活过的气息，趁手之处摆着不少日用品。
“你的公寓？”威廉问道。两个人认识了这么久，他还从没见过她住的地方。
罗斯从一个柜子里拿出急救箱，又领着他来到卫生间。她从急救箱里拿出一个生理盐水喷雾，举着他受伤的右手，清理他染着脏污的伤口，然后熟练地给他擦干，上药，缠纱布。结束后，又拆开他左手已经染了血污的纱布，对着他的左手做了同样的步骤。
威廉默默地看着罗斯做着一切。俯视的视角让他无法不去注意她蝴蝶翅膀一样扑闪的睫毛，和琥铂色明亮的眼眸。这样的宁静让他慢慢感受着身体各处缓缓流淌的痛感，心中的戾气却越来越淡。
他知道，痛觉也是此时才得到片刻喘息。他心中熨帖，才让疼痛有了可乘之机。
这种熨帖无关性与爱。只是因为这样一个人，为他做着这样一件事。即便他们下一秒要退回对立的位置。
“谢谢你，罗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罗斯却没有抬头看他的眼睛。
他唤她罗斯，而不是小玫瑰。
她洗着手，有些走神。这还是头一次，在这样亲密的空间里他们独处时，她感受不到暧昧。不只是因为称谓。
“喝点什么吗？”回到客厅的罗斯向威廉问道。
“不用了。”
他们面对面坐下来，客厅里有片刻的安静。
“什么时候查到他的？”威廉先问道。
“差不多就在你跟我说，‘我这里也没有任何进展’的时候，”罗斯翘着腿，学着他的语气如此说道，“你人都被打得重伤住院了，你跟我说，有消息会告诉我。是这样吗，科布里斯先生？”
威廉摸了摸左眉，当面被拆穿谎言面子上多少还是有点挂不住。
罗斯接着追击，“你觉得只要你不说，我就什么都不知道？我在你眼里这么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真没有，我从来没这么想过，”都上升到人身攻击了，这么大的罪名可不能扣在他头上，“我当时没有告诉你，一是事情还有变数，人也还没找到；二是我没有证据能够指控他犯罪，告诉你也于事无补。是你自己说的，‘如果你发现了任何证据，请及时告诉我们’。”他也学着她的语气，特意在“证据”一词上作了强调。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罗斯都忍不住笑了一声，“所以现在他在哪？”
“还没找到。”
“是吗？”
罗斯的眼神有一种稳重的锐利，有一种强大的穿透人心的力量。威廉十年前就见过了，但十年后，他觉得那种力量不减反增，越发锋利。
“科布里斯先生，你的谎撒得可不少。”
威廉听着她一口一个科布里斯先生，扯出一个无奈的笑，“如果不是没找到，我何必去问约翰，最后还跟他打了一架。”
“像你们这么铁的兄弟，他也没告诉你。”
威廉的表情淡了很多。他想，以后不是了。
罗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但为什么我总觉得事情应该是另一个样子。比如说，你其实知道他在哪，但你不会告诉任何人，甚至不会让人发现你知道，尤其是约翰·克劳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威廉沉默不语地看着她。
“让我再猜一猜——现在人应该在洪顺堂手里吧。你去找约翰·克劳尔，也不是真的要去问他，只是为了不让两边打起来，演了一场你对此一无所知的把戏。我想这是你的最优解。在洪顺堂的视角，他们抓住了人；在红巾帮的视角，他们放走了人。我说得对吗，威廉？”
“这只是你的猜测。”
“你说的对。我没有证据。就像那桩案件一样，我实话告诉你，我们至今也没有发现任何证据能证明，杰克·奥罗根跟张筱的失踪案有关。”
“但是你查到了他。你知道了他的身份。你甚至在找他……是因为别的，是吧？是什么？”
罗斯犹豫了。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你不能说？”
“他的背景不简单。我只能说，有人在找他。我希望你告诉我他在哪里。这也是为了你好。”
这倒是意料之外。威廉皱起眉头。对方来头一定不小，甚至能对警局的人发号施令，让罗斯这么谨慎犹豫。
威廉想起来杰克·奥罗根曾在军队服役的事情。难道说是军方的人在找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可以告诉你，但作为交换，我要知道是谁在找他，为什么找他。”
“威廉，这件事情你知道得还是越少越好，你牵扯得太深对你……”
“我已经牵扯得够深了，罗斯，”威廉打断了她的话，“按你所说，他背后的势力这么大，怎么会查不到我头上？你有没有想过，也许这会儿他们可能连你我见面的事都知道了。”
威廉直视着她的眼睛，“我至少得知道，他们想找的是一个活人，还是一具尸体。”
罗斯猛地站起来，瞪大了眼。
“你……你干的？”
“不是我。”
“尸体在哪？”
“我不知道。我是说真的。我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处理。”
“你们，”罗斯头痛地吸了口气，“你们真是无法无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他该死。明知道他是真凶，但没有证据你们就抓不了他。罗斯，张筱在哪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故意的，到死也要拉着别人一起下地狱。”
罗斯闭着眼转过身，走到窗台旁边远眺。她需要时间冷静一下。
威廉也给了她这个时间。
“我后来通过学校的转播录像找到了他的图像，但他的资料在系统里加密，我知道得有限，”罗斯背对他开了口，“我只知道这不是他犯下的第一个案子。”
“是军方有人施压？”
罗斯转过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让威廉确认了他的猜测。
“我刚查到他不久，局长就把我叫去了办公室。那边有人打来电话，让我秘密寻找杰克·奥罗根，有确切消息立即报告。他们还派了个人过来协助。我只知道是个男人，今晚就到。”
也许杰克·奥罗根在帮军方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所以他们才压着他犯过的罪行。
所以当时他那么嚣张。
但这也只是猜测。也许是因为别的。不过威廉想，他们很可能也没有那么重视杰克这个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然他何必遮遮掩掩，躲躲藏藏——也许，他更像个包袱或是麻烦，像个随时引爆的炸弹。
“那么你可以告诉他，我可能知道杰克的下落，让他来找我。”
罗斯有些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他迟早是要来找我的，我何不开门见山。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内情，也没有人比我更适合和他谈判。”
“威廉，这不是闹着玩的。你就不怕他最后会对你下手？”